冰凉的珍珠贴上身时,小周后咬破了舌尖。三百二十颗珠子,每一颗滚动都像在复诵违命侯夫人这个耻辱封号。赵光义的手指在背后系带处流连,突然用力一扯,珠串骤然收紧,勒进皮肉。
听说南唐宫女都擅跳拓枝舞?他在她耳边轻语,转个圈看看。
小周后闭眼旋转,珍珠刮擦出细微声响。恍惚间她回到金陵的沉香亭,姐姐弹琵琶,李煜击节而歌,她还是个偷喝甜酒的小丫头。现在琵琶弦断,甜酒变鸩,旋转中她看见澄心堂的窗棂——那花纹竟与南唐宫中的一般无二。
赵光义突然掐住她后颈。案上的《夜宴图》不知何时换成了密奏,上面详细记录着李煜昨日在府中说的每句话,包括那句赵家天子皆色中饿鬼。
朕饿么?皇帝扳过她下巴,另一手解开玉带扣,爱妃评评。
小周后被推倒在堆满奏章的御案上。珍珠衫的线断了,珠子滚进摊开的奏折,墨迹在江南民变四字上洇开。赵光义咬住她肩头时,窗外开始下雪。澄心堂的地龙烧得太旺,热气将窗上的冰花融成一道道泪痕。
后来她被安置在延福宫西阁。每晚子时,会有太监捧着不同物件前来:周一是一卷被撕破的《霓裳羽衣曲》谱,周三是沾着口脂的玉搔头,周五则是李煜亲笔所书奴为出来难,教君恣意怜的笺纸——墨迹被水渍晕开,像是被泪浸过。
最可怕的是腊月十五那夜。赵光义设宴款待降王,席间命小周后当众表演金莲舞。这不是寻常舞蹈,而是要将双足放在一尺见方的金盘内扭动。当她被迫脱下鞋袜时,满座哗然——那双纤足上竟用靛青刺着《菩萨蛮》的词句,正是李煜为她写的那首刬袜步香阶,手提金缕鞋。
妙极!赵光义击节赞叹,突然拽过她脚踝细看,不过这奴为出来难难字,笔画似乎有误?他拇指重重擦过脚背,直到皮肤渗血,朕帮你改改。
宴会结束后,小周后在盥洗间发现,脚上被改动的其实是教君恣意怜怜字,现在成了教君恣意虐。
开春时她染了咳疾。赵光义来探视,带着一匣岭南荔枝。李煜说你想吃这个?他剥开一枚,汁水染红指尖,可惜啊,你们南唐的驿道,再也送不来新鲜荔枝了。
小周后伸手去接,赵光义却将果肉捏碎。汁液顺着他手腕流进龙纹袖口,他忽然掐住她脸颊:知道朕为什么留李煜性命吗?粘腻的手指滑向她颈间,每次碰你,想到他正在某个角落想象这场景,朕就……
话没说完,小周后突然剧烈咳嗽,一口血溅在皇帝前襟。赵光义暴怒起身,却在看见她苍白脸上浮现的诡异微笑时怔住——那绝不是小周后会有的表情。
当夜,查攀安在睡梦中被剧痛惊醒。他发现自己双臂莫名出现淤青,形状酷似手指印。系统在他脑中闪烁红光:诅咒同步率90%,痛觉共享已开启。
七夕前夜,小周后被传唤至玉津园。赵光义在凉亭设宴,案上摆着两杯酒。
知道什么叫牵机药皇帝抚摸着其中一杯,服后头足相就,如牵机状。他突然拽过小周后的手腕,但朕改主意了。明日你亲自喂李煜喝,朕就放你回江南。
小周后望向杯中,恍惚看见三个女子的倒影。她们嘴唇开合,说的却是:这是渣男查攀安诸多轮回报应中的一个……
回府轿辇上,她拆开赵光义塞来的纸条,上面写着李煜当年为周娥皇作的悼诗。但在雨打归舟泪万行句旁,多了一行朱批:明日此时,泪当化作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