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日后入宫报到。左丰塞给蹇硕两吊钱,这是安家费,回去跟你爹道个别吧。入了宫门,再出来就难了。
回到家中,蹇硕将两吊钱交给父亲,谎称自己被尚书台派往外地任职。蹇图虽不舍,但为儿子前程着想,还是含泪为他收拾行装。
硕儿,为父老了,只望你在外平安。蹇图将一枚铜钱挂在儿子颈间,这是你娘留下的压胜钱,保平安的。
蹇硕跪地叩首,泪如雨下。他知道,这一别,可能就是永诀。作为宦官,他再也不能以儿子的身份侍奉父亲了。
父亲保重,孩儿……孩儿一定会出人头地,光耀门楣。蹇硕哽咽道,心中补充:也会把陵荣带回来。
入宫前夜,蹇硕辗转难眠。他轻抚枕下的玉簪和王陵荣的诗绢,想象着她在宫中的情景。突然,那种奇异的头痛再次袭来,伴随着一阵耳鸣。恍惚间,他仿佛听到一个熟悉的女声:
蹇郎……我在增喜观……救我……
蹇硕猛地坐起,冷汗涔涔。那是王陵荣的声音!难道他的读心能力不仅能听人心声,还能感应到所爱之人的思绪?
窗外,一轮残月高悬。蹇硕握紧玉簪,在心中发誓:陵荣,再等等,我马上就来了……
黎明前的南宫侧门,雾气缭绕,十余名新入宫的宦官排成一列,等待验明正身。
蹇硕站在队列中,双腿不自觉地发抖。不是因为寒冷,而是即将踏入的那道宫门——一旦进入,他就再也不是完整的男人,而是一个卑贱的阉人。颈间挂着王陵荣的玉簪,贴着肌肤的那一点冰凉是他唯一的慰藉。
姓名?籍贯?负责登记的老年宦官头也不抬地问道。
蹇硕,洛阳人氏,年十六。蹇硕尽量压低声音,让它听起来尖细些。
老宦官检查了他的净身文书,又命人带他到内室验身。蹇硕羞耻地褪下裤子,让两名年长的宦官检查伤口。
嗯,伤口愈合得不错。其中一人戳了戳他的伤处,疼得蹇硕直冒冷汗,确实是新割的。
模样倒是周正。另一人捏着他的下巴左右端详,曹公特意交代,这个分到椒房殿当文书。
登记完毕,蹇硕领到了一套褐色宦官服、一块腰牌和一份宫规册子。他的新身份是椒房殿从侍,月俸八百钱,职责是整理嫔妃们的日用账目。
记住,宫中不比外面。带他的老宦官阴森森地说,多看,多听,少说话。走错一步,轻则杖责,重则掉脑袋。
穿过一道道宫门,蹇硕的心跳越来越快。宫殿的宏伟超乎想象——朱墙金瓦,飞檐翘角,处处彰显着皇权的威严。侍卫们手持长戟,目光如鹰般锐利,仿佛能看穿每个人的心思。
椒房殿位于南宫西北角,是嫔妃们的居所。蹇硕被交给一个名叫程璜的中年宦官,他是椒房殿的总管。
新来的?程璜眯着三角眼打量蹇硕,曹公亲自点的你,想必有些本事。
蹇硕低头:小人只略通文墨,不敢当曹公厚爱。
跟我来。
程璜带他穿过曲折的回廊,来到一间偏室。屋内堆满了竹简和绢帛,两张矮几上摊开着账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