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想握住她放在被外的手,指尖却再次穿过光影。叶蓁的目光涣散地望着天花板,像是在看很远的地方,最后轻轻叹了口气,眼睛缓缓闭上——和他记忆里最后看到的样子,一模一样。
回到现实时,陈启强的西装前襟全被泪水浸透,太阳穴附近冒出细小的血丝。辰的机械臂按住他的肩:“够了,再继续,你会忘记她的样子。”
“最后一次,”他抓住辰的金属手腕,指节泛白,“让我看她生病初期的样子,我想知道……她为什么不告诉我。”
第三次重逢:卧室的秘密与残酷的真相
幻境启动的瞬间,熟悉的栀子花香扑面而来——这是他们卧室的味道,叶蓁生前总在窗台摆两盆栀子花。她背对着他,正弯腰整理抽屉,动作很慢,时不时停下来捂住胸口,肩膀轻轻颤抖。
陈启强的心脏猛地一缩——这是她确诊真菌感染初期,那时她还每天按时下班,给他做他爱吃的糖醋排骨,只是吃饭时会悄悄把碗里的肉夹给他,说“我最近减肥”。
他看着她从衣柜深处翻出个药盒,里面装着抗真菌的处方药,标签上的日期,比她告诉医生的“发病时间”早了整整两个月。她把药盒塞进抽屉最底层,用围巾盖住,又对着镜子扯了扯嘴角,反复练习微笑,直到看起来“和平时一样”。然后她拿起手机,删掉搜索记录里的“肺部真菌感染晚期症状”,点开他的对话框,输入“今晚加班吗?我等你回家吃饭”,想了想,又把“加班吗”改成“忙不忙”,才点了发送。
每一幕都像刀子扎进陈启强的心脏。他想起那段时间,自己总抱怨工作忙,回家后躺在沙发上刷手机,没注意到她吃饭时越来越慢的速度,没发现她夜里偷偷咳嗽的声音,甚至在她提出“周末去医院做个体检”时,还说“你身体好得很,别浪费钱”。
突然,叶蓁捂住嘴剧烈咳嗽,指缝间渗出的血滴在抽屉的围巾上,像朵绽开的红梅。她慌忙拿纸巾擦掉血迹,又把围巾扔进洗衣机,转身时,对着镜子里的自己,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,轻声说“没事的,启强还等着我做饭呢”。
“为什么不告诉我?!”陈启强跪在地上嘶吼,泪水模糊了视线,“为什么要一个人扛着?我是你丈夫啊!”
量子态的叶蓁却像没听见,继续整理抽屉,把她的体检报告、药盒、日记本,都一一藏好,仿佛要把所有痛苦都锁起来,不让他看见。
最后的醒悟:放手与永恒的告别
陈启强再次睁眼时,躺在精神病院的病床上。医生说他因过度抽取记忆,出现了认知紊乱,甚至忘记了自己的名字,却唯独记得“叶蓁”两个字。
直到某天下午,夕阳透过铁栅栏照进来,在地板上投下一片金色的光影。他坐在窗边,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怀表——表盖不知何时被打开,内侧的结婚纪念日清晰可见。恍惚间,他仿佛看到叶蓁站在光里,穿着她最爱的白色连衣裙,笑着对他说“启强,别再哭了,我希望你好好的”。
这一次,他没有冲过去,只是轻轻闭上眼,泪水无声滑落。他终于明白,叶蓁选择独自承受,不是不信任,而是太爱——她怕他担心,怕他因为照顾她而耽误工作,怕他看到她憔悴的样子会难过。而他执着的量子重逢,不过是在反复撕开两人的伤口,让她的爱,变成困住彼此的枷锁。
怀表的指针轻轻跳动,像是叶蓁在说“再见了,启强,好好活下去”。陈启强慢慢合上表盖,将它贴在胸口,第一次露出了三个月来的第一个微笑。
窗外的栀子花正开得盛,风把花香吹进病房,像她从未离开过。只是这一次,他终于学会了放手——不是忘记,而是带着她的爱,好好走下去,活成她希望的样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