退朝后,李瑁刚回到荣王府,就见鸿胪寺卿郑虔在廊下候着,手里捧着个波斯鎏金盒。“殿下,这是大食使者刚送来的,说他们的‘商队账簿’,每月一核,从无差错。”郑虔打开盒子,里面是叠得整齐的羊皮账册,每一页都有经手人签字,末尾还画着小小的星月标记。
“好东西。”李瑁翻着账册,忽然有了主意,“郑卿,明日请各国使者来政事堂,让他们讲讲本国的官制——大食的‘埃米尔巡检制’,新罗的‘乡校考核法’,都值得一听。”
次日午后,政事堂的门槛几乎被踏破。大食使者伊德里斯正讲得兴起:“我国每省设三名巡检,每月轮换,谁也别想糊弄。上月有个城主瞒报税收,当月就被撤了职,连他收藏的玛瑙都充了公!”新罗留学生金允文跟着补充:“我国的地方官,若辖内农户减了十户,立刻调去开荒——治不好民,就去跟土地打交道。”
韦陟坐在角落里,捻着胡须冷笑:“夷狄之法,怎可用于天朝?”
“韦尚书去过广州港吗?”李瑁忽然问。见韦陟摇头,他继续道,“那里的胡商用‘契约法’做生意,比咱们的‘市舶司条规’清楚十倍;波斯的‘驿卒传信制’,比咱们的公文快马还准时。难道因为是‘夷狄之法’,就要眼睁睁看着咱们的商税比胡商的账册还糊涂?”
正说着,吏部侍郎匆匆进来,手里举着份加急文书:“殿下,河南道报来的,推行季度考成的三个州,今年夏粮征收比去年快了二十天,还查出两起隐田案!”
李瑁接过文书,递给身边的官员传阅。纸张在众人手中流转,像一面镜子,照出守旧派的尴尬。李峤的拐杖不再作响,萧炅的肚皮也不那么挺了,连一直沉默的户部尚书裴宽都忍不住道:“既然有实效,不妨先在河南、江南试点,若真能利民,再推广不迟。”
“裴尚书说得是。”李瑁顺水推舟,“臣请陛下恩准,先设十个试点州,由巡查使与地方官共同推行新制。三个月后,再将成效奏请圣裁。”
玄宗在屏风后听得分明,朗声道:“准了。谁若敢在试点中作梗,朕摘他的乌纱!”
消息传出,长安的酒肆里顿时多了不少议论。西市的老周算着账笑道:“还是荣王有法子,那些老顽固,不拿实在好处给他们看,是不会松口的。”隔壁桌的书生们正抄写新出炉的《试点州章程》,其中一个忽然道:“你们看这条,‘百姓可上书评议官长’,这才是真的把尺子交到咱们手里啊。”
李瑁站在王府的廊下,看着天边的流云。系统显示“改革试点启动,行政效率预期提升三成”,但他知道,韦陟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。就像修剪老槐树,剪掉了枯枝,还得提防树洞里的虫。
“备车,去惠民坊。”他对侍从道,“听听百姓怎么说——他们才是最好的试金石。”
惠民坊的启蒙堂里,先生正教孩子们读新刻的《考成法歌谣》:“一月一报账,官清民不慌;季度查得细,粮仓堆满仓。”张婆婆提着刚领的米袋经过,听见了便笑道:“这曲子好记!要是早有这法子,去年河南的官也不敢瞒灾情了。”
李瑁站在巷口,看着阳光穿过槐树叶,在地上洒下细碎的光斑。他忽然明白,改革从来不是朝堂上的唇枪舌剑,而是要让百姓真真切切感受到日子在变好。就像这惠民坊的路,修得平不平,走的人最清楚;新制好不好,百姓的笑脸最明白。
暮色渐深时,他回到王府,在《改革提案》的末尾添了一行字:“治世如治水,堵则溃,疏则通。”窗外的蝉鸣渐起,带着初夏的躁动,却也藏着万物生长的力量——就像这场刚刚起步的改革,纵然前路有阻碍,终究挡不住奔涌向前的潮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