也毁了我自己心里最后一块干净的地方。”
她的话语开始变得有些混乱,带着病人特有的絮叨和情感泛滥。
“我现在什么都看淡了,什么争强好胜,什么面子尊严,在健康面前,在……在失去的东西面前,都显得那么可笑。”
她再次提到了那个核心的请求,语气更加卑微,几乎带着乞求:“所以……我就这么一个念头,就想……再看看你。
不是以什么徐氏集团前总裁的身份,就是……就是以徐一蔓。
这个曾经和你在七小河、在九洞天一起流过汗、吃过苦、也……也爱过的女人的身份。你就当是……可怜可怜我,行吗?”
“可怜”这个词,像一根针,刺了亚历山大一下。
曾经的徐一蔓,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,何曾会用这样的词语来形容自己?时移世易,命运的无常,莫过于此。
他望着舷窗外无边无际的、仿佛能吞噬一切的云海,心中五味杂陈。
回贵阳,见江珊珊,投资家乡,开始平静的新生活——这是他为自己规划好的、清晰无比的未来蓝图。
而徐一蔓的这个电话,就像一颗突然投入湖面的石子,打乱了这池春水的平静,泛起了层层叠叠、牵扯着过去的涟漪。
去南京看她?这意味着他要再次直面那段充满伤痛和不堪的过去。
要面对这个曾经给他带来巨大伤害、如今却又无比脆弱的女人。
这会不会是一个新的陷阱?还是真的只是一个落魄之人临终(他脑海中闪过这个不祥的词汇)前的忏悔与念想?
他的理智在告诫他:远离麻烦,拥抱新生。过去的就让它彻底过去。
但他的情感,或者说,是内心深处那份并未完全泯灭的、对那段共同青春岁月的情谊。
以及一丝属于成功者(尽管他并不想以此自居)的、微妙的怜悯与宽容,又在隐隐作祟。
“我……我刚下飞机,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。”
亚历山大给出了一个拖延的答复,这符合他一贯谨慎的风格。
“等我安顿下来,再看情况吧。”他没有把话说死,留下了一个模糊的可能性。
“好……好!我等你消息!我不急,你慢慢处理你的事!”
徐一蔓立刻接口,语气中充满了如释重负和不敢奢求太多的卑微喜悦。
仿佛他这模糊的承诺已经是天大的恩赐,“我的电话就是这个,不会变。你……你保重身体,景明。”
“你也保重。”亚历山大说完,不等她再回应,便挂断了电话。
他将卫星电话随手放在旁边的小桌板上,身体向后深深陷入柔软的座椅里。
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疲惫袭来,比在迪拜经历任何一场商业鏖战都要心累。
他闭上眼,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。
徐一蔓……南京……七小河……九洞天……这些词汇如同碎片,在他脑海里旋转、碰撞。
刚刚摆脱了迪拜的黄金枷锁,故乡的轮廓已在眼前。
一段他以为早已埋葬的过往,却又以这样一种猝不及防的方式,重新缠了上来。
空乘人员温柔的声音通过广播响起,提示飞机即将开始下降,请乘客回到座位,系好安全带。
贵阳,快到了。
新的生活似乎就在眼前,但旧的幽灵,却并未轻易离去。
他的归途,注定了不会只是一条简单的、通往宁静的直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