京城尚未从上次那短暂的、却足以颠覆认知的“万物停滞”中完全恢复过来。茶楼酒肆里,人们压低了声音,交换着惊恐而茫然的眼神,任何一点突兀的声响都能引来一片惊悸的张望。皇宫大内,气氛更是凝重得能拧出水来,连最训练有素的宫女太监,行走间都带着几分仓惶。
然而,那来自高维的“秩序”之力,似乎并不满足于一次短暂的警告。它的“净化”程序,如同冰冷而精确的机器,一旦启动,便不会停止。
这一次,它不再是笼罩全城的、无差别的停滞。
黄昏时分,夕阳的余晖勉强给京城镀上一层不安的金红色。位于城西、靠近旧皇城根的一片区域,原本正是市井最为喧嚣的时刻。贩夫走卒吆喝归家,顽童在巷弄间追逐打闹,炊烟混合着饭食的香气,勾勒出人间最朴实的温暖。
可这一切,在一个瞬间,被强行抹去。
没有任何声响,没有预兆。仿佛有一支无形的、蘸满了灰白颜料的巨笔,沿着某条看不见的界限,轻轻一挥——
以那座早已废弃的、据说前朝曾用作观星台的“望楼”为中心,方圆近一里的区域,所有的色彩,如同被海绵吸走的汁液,瞬间褪尽!
不是黯淡,不是蒙尘,而是彻底的、绝对的剥离。朱红的门柱化为死灰,青黑的瓦片失去光泽,行人身上哪怕最素净的月白长衫,也变成了毫无生气的灰白。这灰白迅速蔓延,吞噬着建筑、街道、树木,以及……区域内所有的人畜。
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声音的消失。并非寂静,而是一种……“存在”被否定的死寂。区域内的一切动态也同时凝固。一个正端着碗蹲在门口吃饭的老汉,连人带碗化作了灰白的雕塑,脸上那满足的神情僵硬如同面具。几个追逐皮球的孩子,保持着奔跑的姿势,悬浮的皮球停滞在半空。甚至连空气中飘散的炊烟,都凝固成了扭曲的、灰白色的诡异形状。
这片区域,与外面尚存色彩与声音的世界,形成了一道清晰得令人心悸的分界线。线内,是绝对的、令人窒息的灰白与死寂,仿佛一张巨大而陈旧的黑白照片。线外,是勉强维持着鲜活,却被这近在咫尺的恐怖景象骇得魂飞魄散的人间。
“鬼……鬼域啊!”
“娘!我怕!”
“快跑!离那里远点!”
恐慌如同瘟疫般炸开,分界线外的人群发出凄厉的尖叫,连滚爬爬地向后奔逃,互相践踏,只求远离那片吞噬一切的灰白。
消息像插了翅膀,裹挟着无法形容的恐惧,瞬间传遍了整个京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