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80章 大获全胜(1 / 2)

黎明前的黑暗最是浓稠,如同化不开的墨,笼罩着落鹰涧。但这一次,黑暗不再意味着绝望和死亡的迫近。营地点燃的篝火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多,跳跃的火光驱散了寒意,也映照着一张张疲惫却难掩激动与庆幸的脸庞。

战场上的喧嚣已然平息,只余下一些细微的、属于胜利之后的声音:镇北军士兵收拢战马时低沉的吆喝,民夫和轻伤员搬运同袍遗体时沉重的脚步声,医匠们穿梭于临时伤兵营时急促的吩咐,以及……远处偶尔传来的、被看管起来的北蛮俘虏压抑的啜泣。

空气中弥漫的气味复杂难言。血腥气依旧浓重,顽固地渗透进每一寸泥土,但与昨日那令人窒息的绝望不同,如今混杂其中的,是篝火上炙烤马肉的焦香,是煮沸汤水的暖意,是金疮药苦涩却带来希望的气息。

冯坤裹着一件不知从哪个北蛮军官那里缴获的、略显宽大的皮袄,站在残破的营墙上,望着下方正在被清理的战场。镇北军的效率极高,一队队士兵手持火把,在尸山血海中穿梭,辨认着敌我,将还能使用的箭矢、完好的刀枪、甚至北蛮人丢弃的皮甲都收集起来。阵亡的镇北军和守军遗体被小心地抬到一旁,用清水擦拭面容,覆盖上能找到的干净布匹。而那些北蛮士兵的尸体,则被集中拖到远离营地的洼地,准备统一焚烧或掩埋,以防瘟疫。

这是一场毋庸置疑的大胜。斩首无数,俘获近万,缴获的军械、粮草、马匹更是不计其数。赤术仓皇逃窜,其麾下主力十不存一,北蛮经此一役,短时间内绝难再组织起如此规模的南下攻势。落鹰涧,这个原本注定要被抹去的名字,如今却成了钉在北蛮野心之上的一根耻辱柱,也成了镇北军绝地反击的辉煌起点。

然而,冯坤心中却无多少欢欣鼓舞之感,只有一种巨大的、几乎将他压垮的虚脱,以及一丝沉甸甸的后怕。他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营地中央那间依旧亮着灯的屋舍。李大人,还在那里躺着,生死未卜。

“冯将军。”一个沉稳的声音自身后响起。

冯坤连忙转身,只见霍云不知何时已登上了营墙。他换下了一身染血的征袍,穿着一件深色的常服,但那股久经沙场的杀伐之气依旧萦绕周身,令人不敢逼视。他的脸色在火光映照下依旧显得有些苍白,眼神却锐利如初。

“霍将军。”冯坤连忙躬身行礼。

霍云摆了摆手,与他并肩而立,望向下方忙碌的景象。“伤亡清点出来了吗?”

“回将军,”冯坤声音低沉,“我落鹰涧守军,原有三千二百余人,现存……包括轻伤能动的,不足八百。镇北军的弟兄们,据初步统计,阵亡约一千五百,伤者逾两千。”他顿了顿,补充道,“此战,共斩获北蛮首级逾万,具体数目尚在清点,俘获约八千余人,缴获战马三千余匹,军械粮草无算。”

数字是冰冷的,但背后是无数条鲜活生命的逝去与幸存。霍云沉默了片刻,夜风吹动他额前几缕灰白的发丝。“都是好儿郎。”他最终只说了这么一句,声音里听不出太多情绪,但那份沉重,冯坤感同身受。

“此番……若非霍将军及时来援,我落鹰涧上下,皆成枯骨矣。”冯坤由衷地说道,带着劫后余生的感激。

霍云却缓缓摇头,目光再次投向那间亮灯的屋舍。“若非你等在此死死钉住赤术主力,若非……那位李大人以奇计挫敌锐气,乱其军心,我霍云就算赶来,也不过是徒增伤亡,甚至可能被赤术反手一口吞掉。”他转过头,目光如炬地盯着冯坤,“冯将军,你一直在场。告诉本将,那位李大人,究竟是如何做到的?赤术飞身接剑……还有之前那些匪夷所思的混乱,究竟是何等手段?”

冯坤喉咙有些发干。他知道这个问题迟早会来。他斟酌着词语,将李文渊如何“制作”怪异气味惊退地痞,如何在审案时“以娱代罚”,如何在北蛮攻城时,先是令部分敌军突然混乱互殴(强制交换服装),后又以魔音贯耳(群体广场舞神曲)加剧其崩溃,直至最后那石破天惊的“赤术飞身接剑”……一一道来。他尽可能描述自己亲眼所见的景象,避免加入过多主观臆测,但即便如此,整个过程听起来依旧如同志怪传奇,荒诞不经。

霍云静静地听着,脸上没有任何表情,只有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刀柄。直到冯坤讲完,他才缓缓吐出一口气,眼神复杂难明。

“妖法?幻术?还是……某种闻所未闻的奇门秘术?”霍云低声自语,像是在问冯坤,又像是在问自己。他征战半生,见识过勇武,也遇到过诡计,但如此直接、如此蛮横地扭曲现实、操控人心的手段,闻所未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