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臣,翰林院侍读李文渊,启奏陛下。”
这一声,顿时将所有人的注意力牢牢吸引了过来。许多官员都露出了意外的神色,没想到他竟敢在这个时候,以这种方式开口。
皇帝的目光落在李文渊身上,看不出喜怒:“讲。”
“谢陛下。”李文渊直起身,依旧保持着躬身的姿态,语气诚恳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委屈,“吏部大人所言,臣未至翰林院报到,确系实情。然,臣非不愿,实不能也。”
他顿了顿,继续道:“臣自奉旨入京以来,深感皇恩浩荡,无一日不渴望早日履职,以报陛下知遇之恩。抵京次日,臣便曾至吏部办理手续,询问报到事宜。后得知需翰林院安排,又数次通过翰林院孙典簿大人,表达报到之恳切。并于数日前,亲笔撰写‘请入书库协理文书’一份,详陈心迹与所能,托孙典簿转呈掌院学士大人,恳请能先入书库,整理典籍,略尽绵力。”
他这番话,条理清晰,将自己“积极争取报到”的过程娓娓道来,并将那份“请入文书”点出,暗示并非自己不去,而是翰林院不予安排。
“然,”李文渊话锋一转,语气带着无奈,“文书呈上后,至今石沉大海,杳无音讯。臣人微言轻,不敢催促,只能于官舍之中,每日闭门读书,静候上官安排,不敢有丝毫懈怠。心中虽焦急如焚,然恪守臣节,不敢僭越。”
他再次深深一揖:“臣自知才疏学浅,蒙陛下不弃,擢升侍读,常恐有负圣恩。今日得睹天颜,更觉惶恐。未能及时履职之过,臣愿一力承担,甘受任何责罚。只求陛下明鉴,臣之一片忠心,天地可表!”
这一番话,说得有情有理,有节有度。既说明了实际情况,将皮球巧妙地踢回给了翰林院(是你们不安排,不是我不去),又充分表达了对皇帝的忠诚和渴望报效的决心,最后更是以退为进,主动请罪,将姿态放得极低。
整个大殿鸦雀无声。
许多官员都愣住了,看向李文渊的目光变得复杂起来。这小子,不简单啊!这番应对,简直是滴水不漏!既洗刷了自己“无故不至”的罪名,又暗指翰林院办事拖沓,堵塞贤路,最后还摆出一副忠君爱国、任打任罚的模样,让人抓不到任何错处!
翰林院队列中,几位学士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。他们没想到李文渊会如此犀利,更没想到他会把那份“请入文书”在朝堂上公然说出来!那文书内容他们看过,确实无可挑剔,若皇帝追问起来,他们该如何解释拖延不予批复的理由?
吏部尚书也微微蹙眉,他本意是借机敲打一下这个“幸进”之徒,没想到反被对方将了一军。
端坐龙椅的皇帝,深邃的目光在李文渊身上停留了片刻,又扫过翰林院那几位学士,手指在龙椅扶手上轻轻敲击了两下,并未立刻表态。
大殿内的气氛,变得愈发微妙和紧张。
所有人都意识到,这个站在角落里的七品官,恐怕不像他们想象的那么简单。这场看似针对他的问罪,似乎正朝着一个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。
而李文渊,依旧保持着躬身的姿态,等待着最终的裁决。他知道,第一回合的交锋,自己勉强接下了。但真正的风暴,或许才刚刚开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