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34章 夜袭敌营(2 / 2)

当晨曦如轻纱般缓缓染红江面时,杨森总司令屹立在高处,极目了望。远处的日军阵地仍在熊熊燃烧,黑烟如巨龙般腾空而起,与晨雾纠缠不清,偶尔还传来零星的枪声,仿佛是这场残酷战斗的余音。

他缓缓摸出怀表,表盖上的珐琅彩已在岁月的侵蚀下剥落,露出底下斑驳的铜色,这怀表,是妻子在他出征前送的最后礼物,承载着无尽的思念与牵挂。指针指向六点整,他的嘴角微微上扬,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——第七天的防线,终于守住了!

“传令下去,”他转身对副官说道,声音坚定而有力,“给敢死队每人加发二两烧酒。告诉弟兄们……”江风呼啸而过,卷起他的披风,内衬上用红线绣的“精忠报国”四字赫然显现,在晨光中熠熠生辉,“鬼子的‘铁王八’再硬,也顶不住咱川军的热血!”

然而,战斗并未就此平息。三枚手雷在碉堡群中炸响后,王二柱正蜷缩在弹坑之中,那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如汹涌的怒潮,震得他耳膜生疼,鼻腔里满是硝烟与血肉混合的焦糊味,令人作呕。

他隐约听见陈大勇在浓重的烟雾中大声呼喊:“二柱!带炸药包绕后!”这才惊觉自己怀里的炸药包不知何时滑落,正泡在一滩浑浊的积水里。

王二柱心急如焚,连滚带爬地扑向炸药包。那牛皮纸包已然被水浸透,湿漉漉的,仿佛一个沉重的负担。但万幸的是,导火索竟奇迹般未被浸湿。

他毫不犹豫地扯掉湿漉漉的外袍,将炸药包紧紧贴在胸口,借着燃烧碉堡发出的火光,他看见第三座碉堡的机枪口正疯狂地吐出火舌,那密集的子弹如雨点般射来,打在脚边的鹅卵石上,溅起的火星如调皮的精灵,钻进他的草鞋,烫得他龇牙咧嘴,但他却无暇顾及。

“狗日的!”陈大勇犹如神兵天降,突然从斜刺里杀出,手中的鬼头刀舞得密不透风,寒光闪烁。他的左臂被子弹擦过,鲜血如注,瞬间浸透了半边衣袖,可他却浑然不觉,似一尊战神般勇猛无畏,将两名日军砍翻在地。其中一个鬼子的军靴被刀削飞,露出裹着白布的畸形脚趾,在火光的映照下,泛着诡异的青白色,仿佛来自地狱的幽灵。

王二柱瞅准时机,趁机如猎豹般冲向碉堡后方。一番搜寻后,他发现射击孔下方有个通风口。他伸出手去,手指却被铁皮无情地割破,鲜血汩汩流出,滴在炸药包上,与日军的血迹混在一起,分不清彼此。

当他奋力把导火索塞进缝隙时,突然听见碉堡内传来日语咒骂声。透过通风口,他瞧见两个鬼子正手忙脚乱地装填弹药,其中一个的钢盔上还沾着些许芦苇絮,狼狈不堪。

“去死吧!”王二柱双眼通红,怒吼一声,狠狠拉动导火索。转身之际,一块横飞的弹片如暗器般袭来,划破了他的脸颊。温热的鲜血顺着下巴缓缓滴落,滴在领章上。

那领章,是三个月前母亲亲手缝的,针脚细密得能数清,每一针每一线都饱含着母亲的牵挂与担忧。他踉跄着朝着集合点奔去,身后传来日军绝望的哀嚎,紧接着是一声天崩地裂的爆炸声,仿佛大地都为之颤抖。

撤退途中,队伍不幸陷入日军的火力封锁。密集的子弹如蝗虫般扑面而来,让人无处可躲。陈大勇的大腿不幸中弹,鲜血在灰布裤管上迅速洇出大片暗紫,如同一朵盛开的诡异花朵。

但他却毫不退缩,一把推开要背他的士兵,单腿跪在地上,继续顽强地射击,大声喊道:“二柱!带弟兄们先走!”王二柱红着眼眶,心急如焚,赶忙冲过去架起他,却惊觉这位平日里铁打的汉子,此刻竟轻得像片落叶,让他心中一阵酸楚。

他们躲在坍塌的土墙后,四周枪声不断,硝烟弥漫。陈大勇微微颤抖着摸出怀表,表盖上的牡丹花图案已模糊不清,仿佛岁月的痕迹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。“三点一刻。”

他咬着牙,艰难地说道,“再有十分钟鬼子援军就到。”王二柱眼眶泛红,赶忙撕开绷带为他包扎,这才发现这位营长的腹部还有旧伤——那是半年前保卫滕县时留下的,愈合的疤痕像条狰狞的蜈蚣,静静地诉说着曾经的惨烈。

当第一缕晨光如利剑般刺破天际时,王二柱背着陈大勇,跌跌撞撞地回到阵地。战壕里的弟兄们见状,欢呼着如潮水般涌上来。

有人急忙递来装满热水的搪瓷缸,那热水升腾起的袅袅热气,仿佛带着无尽的温暖;有人毫不犹豫地扯下自己的棉袄,要给营长盖上,那棉袄上还带着主人的体温。杨森总司令不知何时已出现在战壕里,他的军大衣下摆沾着晶莹的露水,却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毛毯轻轻裹在陈大勇身上。

“好样的。”杨森拍了拍王二柱的肩膀,王二柱这才发现总司令的虎口处有道新伤,那伤口还透着丝丝血迹。“这是你第一次杀人吧?”王二柱木木地点头,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刚才刺刀捅进鬼子胸膛时,对方瞳孔中映出的自己那因愤怒而扭曲的脸。总司令微微一愣,随后从兜里掏出块银元,轻轻塞进制服口袋,语重心长地说:“拿着,给家里寄信。”

午后,战地医院里弥漫着草药的苦味,那味道浓郁而苦涩,仿佛是战争苦难的缩影。王二柱静静地坐在陈大勇床边,看着军医小心翼翼地为营长取出腿骨里的弹片。

煤油灯昏黄的灯光摇曳不定,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土墙上,随着伤员痛苦的呻吟声,那影子也跟着摇晃不定,仿佛在诉说着战争的残酷。陈大勇突然伸出手,紧紧抓住王二柱的手,目光坚定地说:“二柱,等打完仗,跟我回大巴山开铁矿吧。”

窗外传来日军侦察机的轰鸣,那声音如恶魔的嘶吼,让人烦躁不安。王二柱下意识地望向远处的江面,薄雾如轻纱般笼罩着江面,日军的运输船在雾气中缓缓移动,桅杆上的膏药旗在风中猎猎作响,仿佛在炫耀着他们的罪恶。他下意识地握紧口袋里的银元,那枚金属硬币上似乎还带着总司令掌心的温度,一股暖流涌上心头,让他更加坚定了抗战到底的决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