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光线,勉强透过粗布窗棂,在布满灰尘的空气中切割出几道苍白的光柱。叶凡在一阵紧似一阵的胸闷与咳嗽中醒来,喉咙里那股铁锈味愈发清晰。
他清晰地“内视”到,体内伤势正在恶化。那碗劣质汤药不仅于事无补,其中那味“通络藤”的猛烈药性,反而如同钝刀,在他本就脆弱的经脉上反复刮擦,引动了更深处的隐痛。
不能再等了。必须拿到更好的药,或者,找到替代品。
“娘,”他声音嘶哑,叫住了正准备出门的柳氏,“家里的药……还有吗?”
柳氏脚步一顿,转过身,脸上掠过一丝慌乱,强笑道:“凡儿别急,药……娘这就去药堂再求一些。”
“我和您一起去。”叶凡挣扎着想要坐起,却因无力而跌回床上,额上渗出虚汗。他知道,母亲性子软,独自前去,只怕又是空手而归,甚至还要受尽白眼。
“不行!你这样子怎么能下地!”柳氏急忙按住他,眼圈泛红,“你好好躺着,娘去去就回。”
最终,在叶凡的坚持下,还是叶大山沉着脸,搀扶着几乎将全身重量都压在他身上的儿子,一步一步,挪出了那间破败的小院。柳氏跟在身后,双手紧张地绞着衣角。
叶家作为青阳镇三大家族之一(尽管是垫底),族地占据着镇东最好的一片区域。亭台楼阁,飞檐斗拱,与叶凡一家所住的偏僻角落判若两个世界。一路行来,遇到的族人不少,但投来的目光多是冷漠、鄙夷,甚至带着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。偶尔有相熟的旁支族人,也只是远远地点头示意,不敢上前搭话,生怕沾染了晦气。
“看,那不是叶凡吗?居然还能爬起来?”
“啧啧,得罪了云天少爷,能捡回条命就不错了,还出来丢人现眼。”
“他爹也是个没用的,堂堂旁支族长,连儿子都护不住……”
细碎而恶毒的议论,像冰冷的针,无声地刺来。叶大山的脊背绷得笔直,搀扶着叶凡的手臂因用力而微微颤抖,但他始终低着头,一言不发,仿佛一座沉默的、即将喷发的火山。
叶凡闭了闭眼,将原主残留的屈辱感和自己心头的冷意一并压下。他更加清晰地认识到,在这个家族,弱小本身就是一种原罪。
家族药堂坐落在族地中心区域,是一座颇为气派的青砖大殿。还未进门,一股混杂的药材气味便扑面而来,比柳氏熬煮的那碗药要浓郁、复杂得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