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章 身体的记忆(2 / 2)

好沉!比她想象中还要沉得多!她咬紧牙关,用尽全身的力气,手臂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,白皙的皮肤下青筋隐隐浮现。她试图将它压缩,但那弹簧仿佛焊死了一般,纹丝不动。

汗水很快从她的额头渗出,顺着鬓角滑落。手臂开始酸痛,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。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身体的“无力”,一种与精神力无关的、纯粹肉体上的局限。

岩就站在一旁,沉默地看着她挣扎,没有任何要帮忙的意思,也没有出言指导。他像一个最严苛的观察者,只是看着。

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。仓库里只剩下苏茜粗重的喘息声,以及她与那冰冷铁疙瘩较劲时,身体因为极度用力而发出的细微声响。她一次次地尝试,一次次地失败,那握力器像是嘲笑她的不自量力,始终没有被压缩分毫。

挫败感如同潮水般涌来。她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承受“艰难”的准备,却没想到,第一步就如此艰难,艰难到让她感到绝望。

就在她手臂酸软得几乎要脱力,准备放弃的那一刻,岩的声音再次响起,依旧没什么起伏,却像一记警钟敲在她耳边:

“用腰腹的力量,传导到手臂。发力不是局部的,是整体的协调。想象你不是在挤压一个铁块,而是在推动一台机甲的操纵杆。”

苏茜猛地一愣。她下意识地调整了姿势,不再仅仅依靠手臂的蛮力,而是尝试绷紧核心,将力量从腰部升起,通过背脊,灌注到双臂。

“嘎吱……”

一声极其细微、却清晰可闻的声音响起!

那纹丝不动的弹簧,终于被她撼动了一丝!虽然仅仅是微不足道的一丝,距离压缩还遥不可及,但这一丝松动,却像一道闪电,瞬间照亮了她内心的黑暗!

她做到了!用她这具被判定为“F级”的身体,用这种最原始的方式,撼动了这冰冷的钢铁!

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和激动冲上头顶,让她几乎要欢呼出声。她抬起头,看向岩,眼中闪烁着明亮的光芒,那是希望重新被点燃的光。

岩看着她眼中那簇小小的火苗,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,只是淡淡地说:“记住刚才发力的感觉。继续。”

没有表扬,没有鼓励,只有命令。

但此刻,这命令在苏茜听来,却如同天籁。她用力地点了点头,重新低下头,更加专注地、一次次地尝试着,感受着腰腹、背脊、手臂肌肉协同发力时那微妙的变化,努力将那一丝“松动”扩大。

汗水浸湿了她的额发,顺着下巴滴落在地上,留下深色的印记。手臂的酸痛如同针扎,但她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,全部心神都沉浸在与这冰冷铁疙瘩的“交流”中。

岩在一旁看着,看着她从最初的笨拙无力,到逐渐找到一丝发力的诀窍,看着她因为一丝微小的进步而眼神发亮,看着她咬着牙忍受着肌肉的酸痛坚持……

他那双平静的眼底深处,似乎有某种极其微弱的、难以察觉的波动,一闪而逝。

这个被家族和联邦抛弃的“废物”,似乎……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脆弱。

他抬起头,目光越过仓库破损的顶棚,望向灰岩星那永远被污浊云层和橘红色光芒笼罩的天空。

教导一个F级,走这条早已被时代抛弃的、布满荆棘的古老路径……

是拯救,还是另一种形式的残酷?

他不知道答案。

但他知道,种子已经种下。能否破土而出,能长成什么样子,只能看她自己。

而他能做的,就是在必要时,为她除去一些杂草,或者,在她即将彻底枯萎时,浇上一点水。

仅此而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