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章 暗室的“活”字(2 / 2)

她无声地翕动着干裂的嘴唇,将这个字在齿间咀嚼。

一瞬间,所有的委屈、所有的痛苦、所有的绝望,仿佛都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!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,汹涌而出,混合着脸上的尘土与血污,滚烫地滑落。

他不是来同情她的。

他是来给她下达任务的!

在这绝对的黑暗和绝境中,这个“活”字,像一道撕裂夜幕的闪电,像一座突然出现的灯塔,清晰地照亮了她眼前唯一的路!

活下去!

不顾一切地活下去!

只有活下去,才有希望,才有可能等到他承诺的……或许存在的……未来!

她不再蜷缩,而是挣扎着,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,支撑着地面,慢慢地、艰难地坐了起来。尽管这个动作牵扯到背上的伤口,让她痛得几乎晕厥,但她咬紧了牙关,没有再发出一丝声音。

她将那张写着“活”字的纸条,紧紧地、紧紧地攥在手心,仿佛握着唯一的救命符,握着与那个沉默守护者之间的契约。

黑暗依旧。

伤痛依旧。

前途未卜。

但柳云漪的眼神,在无尽的黑暗中,却第一次燃起了如同野草般顽强的、求生的火焰。

她知道了自己该做什么。

**活。**

为了自己,也为了那个一次次将她从深渊边缘拉回来的……阿丑。

好的,这是第7章的续写,聚焦于柳云漪如何在“活”字的支撑下,熬过暗室的煎熬,以及沈砚在外围的持续策应。

黑暗失去了边界,时间也失去了意义。

暗室中,柳云漪维持着靠坐的姿势,背部的伤口在药效作用下,那火辣辣的灼痛感逐渐被一种清凉的麻木所取代,但更深处的、骨头缝里透出的寒意和虚弱,却如同附骨之疽,不断侵蚀着她的意志。

饥饿和干渴开始发出更强烈的信号。喉咙如同被砂纸摩擦,每一次吞咽都带来撕裂般的痛楚。胃部空空荡荡,一阵阵痉挛性的抽痛提醒着她生命正在缓慢流逝。

“活……”

她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字,如同诵念一道咒语。指尖紧紧攥着那张粗糙的纸条,那力透纸背的痕迹硌着她的掌心,带来清晰的痛感,这痛感奇异地对抗着身体其他地方的痛苦,让她保持着一丝清醒。

不能睡过去。

睡着了,可能就真的醒不来了。

她开始尝试运转幼时家中嬷嬷教过的、最粗浅的吐纳法门,试图用调整呼吸来抵御寒冷和保存体力。气息微弱得如同游丝,在这死寂的黑暗中,几乎听不见。

不知又过了多久,就在她意识再次开始模糊,干渴几乎要将她逼疯时——

“嗒。”

一声极轻微的、类似小石子落地的声音,从暗室唯一的通风口——一个位于墙壁高处、仅有碗口大小、被铁条封死的窗口传来。

声音很轻,但在绝对的寂静中,却清晰可辨。

柳云漪猛地一个激灵,涣散的精神瞬间集中。她努力仰起头,望向声音来源的方向,尽管那里只有一片浓稠的黑暗。

紧接着,她听到一阵极其细微的、窸窸窣窣的声音,仿佛有什么东西正顺着外墙,极其缓慢地移动。

是他!

一定是他!

她的心脏再次狂跳起来,不是因为恐惧,而是因为一种近乎笃定的期盼!

果然,片刻之后,一小团黑影,从那通风口的铁条缝隙中,被精准地“塞”了进来,轻飘飘地落下,掉在离她不远的草堆上。

柳云漪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了过去,颤抖着双手在草堆中摸索。

她摸到了一个用宽大树叶紧紧包裹着的东西。树叶还带着夜露的湿气,冰凉凉的。她小心翼翼地打开,指尖触碰到了一种饱满圆润的、带着清新水汽的……野果?

不止一个!树叶包里,裹着四五颗大小不一的野果,有些她甚至叫不出名字,但那股属于山林的自然气息,在此刻胜过任何珍馐美馔!

而在野果旁边,还有一个更小的、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的东西。她打开油纸,里面是一小撮粗盐。

盐?

她愣了一下,随即恍然。

是了,她被鞭打失血,又无法进食,体内电解质必然紊乱。这点粗盐,可以溶于唾液慢慢咽下,或是在吃野果时稍稍蘸取一点,能极大地缓解虚弱和维持身体机能。

他连这个都想到了……

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地涌出,但这一次,不再是绝望的泪水,而是充满了被如此细致守护着的、滚烫的感激。

她拿起一颗最小的野果,甚至舍不得立刻吃掉,只是放在鼻尖深深地嗅着那清新的果香,仿佛这香气就能驱散暗室的霉味,也能驱散她心头的阴霾。

然后,她用指尖蘸了一点粗盐,放入口中。那咸涩的味道在舌尖化开,刺激着味蕾,竟让她产生了一种奇异的、活着的真实感。

她小口小口地、珍惜地吃着野果,感受着酸甜的汁液滋润干涸的喉咙,感受着食物落入空荡胃袋带来的微弱暖意。

每一个野果,每一粒盐,都不再是简单的食物。

它们是燃料,是信号,是那个沉默的守护者,从外面世界为她偷渡进来的、名为“生命”的给养。

她将野果的核和树叶仔细地收拢起来,重新包好,藏匿在角落的砖缝里。那张写着“活”字的纸条,则被她更紧地攥在手心,贴在胸口。

黑暗依旧漫长。

但她的心中,却亮起了一盏灯。

她不再仅仅是等待死亡,而是在执行一个任务——活下去。

她开始更认真地调整呼吸,活动僵硬的手指和脚踝,对抗着寒冷和疲惫。她甚至开始在脑海中,一遍遍地回忆江南的春日,回忆母亲温柔的眉眼,回忆那些无忧无虑的、属于柳云漪自己的过往。

她要活着。

活着离开这里。

活着,去亲眼看看,那个一次次将她从地狱边缘拉回来的“阿丑”,究竟是谁。

**……**

暗室外,沈砚如同蛰伏的阴影,紧贴着冰冷潮湿的墙壁。【能量感知】让他能大致掌握柳云漪的状态。当她开始主动调整呼吸、能量场中出现一丝微弱的求生波动时,他知道,那“活”字已经开始发挥作用。

投喂野果和盐,是他计划的一部分。他需要确保她在被放出暗室前,不至于因脱水和虚弱而留下不可逆的损伤。这些野果来自王府后山人迹罕至之处,来源干净,不会留下任何把柄。

他像一头耐心十足的孤狼,在黑暗中计算着时间,规避着巡逻的护卫,寻找着下一次投喂的时机。

他知道,萧煜不会让她死在暗室里,至少在谢瑶华忌日之前不会。这顿鞭打和囚禁,更多是一种惩戒和威慑。他需要利用好这个时间窗口,不仅保住她的命,更要借此机会,将求生的意志,如同钉子般,牢牢楔入她的灵魂深处。

当黎明的微光再次试图穿透云层,照亮王府肃杀的飞檐时,暗室中的柳云漪,虽然依旧虚弱,但眼神却如同被淬炼过的寒铁,在黑暗中闪烁着冰冷而坚定的光芒。

“活”字,已不再是纸上的墨迹。

它已化作她的骨血,她的信念。

她在黑暗中,静静地等待着。

等待着离开这间囚笼的那一刻。

也等待着,与那个赋予她“活”之意义的人,下一次的……心照不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