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年年说:“有一年,我跟上你在山西临汾看风水时,你感冒了,夜半说起了梦话——”
那一夜,李富贵发高烧,王年年伺候他服了药,又用湿毛巾敷在他额头上降温。不一会儿,王年年见李富贵沉沉睡去,便在旁边的床上躺下了。
夜半时分,王年年正酣睡,忽听李富贵叫道:“老魏,老魏,你别这样!我知道错了,我对不起你!那些东西我都留着,等我将来死了,到阴曹地府来伺候你!魏平,魏平……”一连呼喊几声之后,李富贵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,大叫一声,猛地坐起身来。
与此同时,灯亮了,他看见对面床上的王年年穿着背心,披着被子,歪着身子在看着他。李富贵惊魂未定:“我是不是说梦话了?”
王年年答道:“说了。”
“说了啥话?”
王年年脑子一转,说道:“我也睡得迷迷糊糊,没听真切,你好像……喊了个叫魏平的人名……”
李富贵勉强扯出一丝笑容:“是胡梦呢……”
自那以后,王年年留意到,只要他与李富贵外出投宿,登记旅社必定一人一间房。
“自从听到你这个梦语后,我心里总有点纳闷,心里估摸这个叫魏平的人,肯定与你有啥交集。后来才知道,这个人失踪了。”王年年说着,脸上微微挂起了笑容:“通过这个梦,我怀疑你肯定做过啥亏欠魏平的事,说不定他的失踪……与你有关系……”
李富贵听到这里,猛然抬头看向王年年,眼里寒光逼人,好像要阻止王年年的推断。
“但为了保护你,我从未向任何人吐露过这个细节。有人也策略地向我打听过你,我除了说你的好,啥话都不说。就凭这份人情,你应该把我看成自己人。眼下,你身患重病,明知时日无多,却还将我当外人,莫非我在你跟前做得还不够?”
李富贵沉默片刻,才开口:“我教你算卦看风水,鉴定古物,已是把你当自己人。可我家那五十个银元哪里去了?还不是你偷的?我就是念着师徒情分,才按下此事。你只记得你的好,却看不见我的情。”
王年年压根儿不知李富贵丢了银元,当即赌咒发誓:“我若偷了你的银元,出门就叫车撞死!”
李富贵见王年年如此反应,心知可能冤枉了他,沉默一瞬便岔开话题,语气缓和地解释自己手里确实再无梅瓶,叫王年年死了这条心。
王年年见李富贵不松口,便正色问道:“师傅,你真不肯拿出那只梅瓶?”
李富贵脱口道:“不拿!”
王年年立刻嬉皮笑脸起来:“我明明知道梅瓶在哩,你还不说实话,这不就露馅了?”
李富贵一愣:“在哪里?”
王年年说:“在地窖里!”
李富贵一惊,两眼直勾勾瞪着王年年:“你……你胡说啥哩?”
王年年表情平静:“我早就在牛棚里发现了你藏宝的地洞。我若是个黑心人,早把里面的东西搬空了。正因为你是我师傅,我才心软,等你主动送我呢。结果你还……”
李富贵立刻打断他,语气粗重:“你是怎么发现的?”
“你怎么进的洞,我就是怎么发现的。怎么样?我没说错吧?”
李富贵突然嘿嘿一笑:“对着哩!总以为你是个本分人,现在才知道你精得很。精明就好,就算我送你东西,你也能守得住。”
王年年立即追问:“师傅,你答应了?”
“给不给你留东西,我其实早有盘算。”
王年年随即提出要下地窖看看。
李富贵说道:“急啥?我虽得了肝癌,凭这身子骨,撑半年没问题。慢慢来,心急吃不了热豆腐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