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野猪岭”惊魂的余波,如同浸透衣衫的冷汗,黏腻而深刻地烙印在每个人的记忆里。队伍的气氛变得更加沉凝,前进的每一步都踏得格外谨慎,索拨棍扫视的范围更广,倾听风声中细微动静的耳朵也竖得更高。死亡的阴影擦肩而过,让他们对这片慷慨又无情的山林,敬畏到了骨子里。
接连两天,他们都在相对安全的区域进行地毯式搜索。收获有一些:于振军又套到了一只獐子,获取了珍贵的麝香;牛晓云用精准的枪法猎获了一头壮年的梅花鹿,鹿茸虽不及马鹿粗壮,但也是不错的收获;赵建国和孙志强在林间溪流边发现了不少野生天麻,挖了满满一背篓。这些收获换做平时,足以让人欣喜,但距离那“五品叶”或“六品叶”的目标,依旧遥远。那笔巨额的船资,像悬在头顶的明灯,光亮诱人,却遥不可及。
第三天下午,队伍按照计划,向着地图上标记的、牛晓云父亲曾提及可能出大货的“二道岗子阳坡”进发。这里的地势变得和缓,阳光能更多地透过林隙洒下,照在厚厚的、散发着醇厚腐殖土气息的黑土地上。林相以古老的柞树和椴树为主,间或有着几棵高大的红松,环境幽静而肥沃。
麻松山和牛晓云的眼神都亮了起来。这种地方,是山参最喜欢的“家”。
搜索变得更加细致,几乎是一寸一寸地推进。每个人都将眼睛瞪得溜圆,不放过任何一片奇特的叶子,任何一个可疑的凸起。时间在寂静而专注的搜寻中流逝,日头渐渐西斜,林间的光线开始变得柔和金黄。
就在众人都有些疲惫,准备寻找地方扎营时,走在最右侧、一直闷声不响仔细观察地面的孙志强,忽然猛地停下了脚步,身体僵硬,手指颤抖地指着前方一丛茂密的蕨类植物旁边,声音因为极度的激动和不确定而变得尖细扭曲:
“那……那……那个……是不是……是不是……”
众人的目光瞬间被他吸引,顺着他颤抖的手指望去。
只见在那丛翠绿的蕨叶旁,一株形态极其优雅特异的植物静静伫立。约莫半人多高,茎秆挺拔微紫,顶端赫然轮生着六片复叶!每一片复叶都由五枚小叶构成,形态舒展,绿意盎然,在夕阳的金辉下,仿佛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晕!在那六品叶的中央,一簇密集的、红宝石般的参籽如同玛瑙般晶莹剔透,沉甸甸地压弯了花葶!
六品叶!而且是参籽红透的六品叶!
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,瞬间石化在原地,瞪大了眼睛,张大了嘴巴,连呼吸都忘记了!
空气死一般寂静,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彼此如擂鼓般的心跳声。
“六……六品叶……参籽都红了……这……这得多少年份……”于振军第一个反应过来,声音干涩发颤,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,眼镜片后的眼睛瞪得几乎要凸出来。
“祖宗啊……”牛飞扬喃喃自语,手里的索拨棍“哐当”一声掉在地上都浑然不觉。
赵建国使劲揉了揉眼睛,生怕自己是在做梦。
麻松山只觉得一股热血猛地冲上头顶,让他一阵眩晕。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深吸了几口气,但心脏依旧疯狂地撞击着胸腔。他缓缓地、极其小心地向前挪动脚步,如同靠近一个易碎的梦,生怕脚步声重了都会惊走这山间的精灵。
牛晓云也跟了上来,她的脸上虽然依旧没什么表情,但紧抿的嘴唇和微微颤抖的指尖,暴露了她内心同样巨大的波澜。
两人小心翼翼地拨开周围的杂草,仔细审视。这参的“五形”极其完美:芦头(根茎)细长密集,碗(芦头上的茎痕)痕累累,如同珍珠串,显示其漫长的年份;艼(不定根)粗壮有力;体(主根)虽然还未完全挖出,但露出的部分皮老纹深,色泽黄褐;须(须根)清晰可见,柔韧修长。尤其是那六品叶和红透的参籽,无一不昭示着这是一株极其罕见、年份可能超过百年的野山参王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