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董叔,董婶。”麻松山拨开人群走进去,声音沉稳。
看到他来,董婶像是找到了主心骨,哭得更委屈了:“松山啊……你来得正好……你看看你这老丈人干的好事……这让我以后怎么见人啊……”
董国文抬起头,看着麻松山,眼神里满是懊悔和窘迫:“松山,我……我真没那心思……就是……就是当年……”
麻松山弯腰,默默地将散落的信纸一张张捡起来,粗略地扫了几眼。上面的文字虽然热烈,却充满了那个年代特有的含蓄和懵懂,更多的是对青春的怀念,而非什么逾越之举。他心里大致有了数。
他把捡起的信纸整理好,却没有还给任何人,而是揣进了自己兜里。然后,他上前扶起董婶,又走到董国文面前。
“董叔,董婶,”他的声音不高,却带着一种让人心安的力量,“这事儿,我听明白了。就是点年轻时候的旧东西,董叔念旧,留了下来,可能自己也忘了藏哪儿了。这确实是他做得不对,不该瞒着婶子,让婶子伤心了。”
他先肯定了董婶的情绪,然后看向董国文,语气严肃了些:“董叔,这事儿你得给婶子认个错。不管有没有别的心思,藏着掖着就是不对。两口子过日子,贵在坦诚。你留着这些,是对过去那段时光的一个念想,可这念想,不能成了扎进现在日子里的刺儿。”
董国文被说得满脸通红,羞愧地低下头,对着自己老伴儿,声音沙哑地说:“孩儿他娘……我错了……我真没别的心思……就是……就是觉得那是年轻时候的一点……一点印记……舍不得扔……又怕你知道了多想……就……就藏起来了……是我糊涂!是我对不住你!”
听到丈夫这番坦诚的道歉,董婶的哭声渐渐小了些,但依旧别着脸不肯看他。
麻松山又温声对董婶说:“董婶,您跟董叔过了大半辈子,他是啥人您最清楚。他心里装的,就是这个家,是良红,是您。为这点陈年旧纸,气坏了身子,伤了夫妻情分,不值当。眼看良红就要订婚了,咱得高高兴兴的,不是吗?”
这番话,句句说在了点子上。董婶想起丈夫平日里的好,想起即将出嫁的女儿,心里的坚冰慢慢开始融化。她抹了把眼泪,重重地叹了口气,没再说话,但态度明显软化了。
麻松山见状,从兜里掏出那叠信纸,递给董国文:“董叔,这东西,您自己处理吧。该怎么着,您心里得有数。”
董国文看着那叠保存了多年的旧物,眼神复杂,最终一咬牙,接过来,走到院子里的火盆旁(为了取暖和烧垃圾),毫不犹豫地将其全部投入了火中。火焰跳跃着,迅速吞噬了那些泛黄的青春和秘密。
看着腾起的火焰和化为灰烬的过往,董婶心里最后那点疙瘩似乎也随着烟火消散了。她站起身,瞪了董国文一眼:“还不去洗把脸!丢人现眼的!”语气虽然还硬,却已然没了之前的愤怒。
董国文如蒙大赦,赶紧溜去洗脸。
一场家庭风波,在麻松山冷静而智慧的调解下,总算有惊无险地平息了。围观的邻居们也松了口气,纷纷散去。
麻松山看着重新恢复平静(虽然还带着点尴尬)的董家小院,心里也松了口气。家家有本难念的经,好在,这经总算还没念歪。只是经过这么一闹,他对“家”这个字的内涵,理解得又更深了一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