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4章 痛定思痛固海疆(1 / 2)

望海坨的这场团圆宴,持续了整整一天一夜。烈酒的醇香、海鲜的鲜美、劫后余生的狂喜与泪水,交织在一起,将多日来笼罩在渔村上空的阴霾与绝望彻底驱散。曹家小院里,灯火通明,人声鼎沸,几乎全协会能动弹的人都来了,甚至许多并非协会的乡邻也自发前来,送上自家的腌菜、鸡蛋或是几句掏心窝子的庆幸话。管彤彤和李凤英带着几个手脚麻利的妇女,在灶房和院子间穿梭忙碌,脸上的笑容从未断过,仿佛要将这些日子积攒的担忧与苦楚,都融化在这滚烫的油锅和蒸腾的热气里。小海山被这个抱抱,那个亲亲,咿咿呀呀地成了全场的焦点,懵懂地看着这群激动的大人们。

曹云飞被众人围在中间,一碗接一碗地喝着乡亲们敬来的酒。他没有推辞,尽管身体依旧疲惫,但他知道,这酒里盛着的是情义,是劫难过后更加紧密的联结。他看着靳从起、于小海等人同样被热情包围,看着王老海、耿老四和柱子虽然还不能饮酒,却也靠在椅背上,脸上带着宽慰而虚弱的笑容,接受着众人的问候,心中那股激荡的情绪久久难以平复。

然而,当翌日的朝阳再次升起,宿醉的头痛与昨日的喧嚣一同渐渐褪去时,曹云飞站在自家院中,望着远处海港内那些在晨光中静静停泊、其中却空缺了“山海梦”与“浪里钻”位置的渔船队列,眼神变得沉静而锐利。喜悦与庆幸是真实的,但血淋淋的教训,更是刻骨铭心。七条兄弟的命差点丢在海里,两条倾注了心血和希望的渔船化为碎片,这场代价,太惨重了。

他没有沉浸在悲伤或是后怕中,而是以一种近乎冷酷的清醒,开始复盘整个事件的每一个环节。台风是天灾,无法抗拒,但他们的应对,是否做到了最好?预警是否及时?准备是否充分?临机决断是否存在失误?

几天后,当王老海三人伤势稍稳,靳从起等人体力也基本恢复,曹云飞召集了山海协会的所有核心成员,在协会那间简陋的、墙壁上还挂着那张被海风侵蚀有些发皱的渤海湾海图的平房里,召开了一次气氛沉重而严肃的会议。

屋子里烟雾缭绕,男人们大多抽着旱烟,眉头紧锁。曹云飞站在那张破旧的长条木桌前,目光扫过在场每一张熟悉的面孔——脸上还带着伤疤的靳从起,眼神愈发沉稳的于小海,沉默但目光坚定的老范船长,以及王老海(坚持让人搀扶而来)、耿老四、柱子等所有经历了那场生死考验的人。

“酒喝过了,高兴劲儿也该过去了。”曹云飞的声音不高,却清晰地压过了屋内的嘈杂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份量,“今天把大家叫来,不是论功行赏,是来算账,算一算咱们差点把命和家当都赔进去的这笔账!”

他这句话,让原本还有些窃窃私语的屋子瞬间安静下来,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。

“咱们这次,能活着回来,七个人一个不少,是老天爷开眼,是咱们命不该绝,更是咱们自己没放弃,豁出命去拼了一把!”曹云飞顿了顿,话锋陡然一转,语气变得沉痛而严厉,“但是!咱们不能光记着怎么活下来的,还得记住咱们是怎么差点回不来的!”

他走到墙边,指着那张海图,手指重重地点在“鹰嘴礁”和那片他们遇险、最终漂泊到的无名荒岛区域。

“咱们错在哪儿?”曹云飞的目光如同刀子,扫过众人,“第一,错在麻痹!明明知道天气有变,风浪渐起,却还抱着侥幸心理,想着抢在风暴前头,去探什么新渔场!把‘小心驶得万年船’的老话忘到了脑后!”

王老海闻言,羞愧地低下了头,作为经验最丰富的老船长,他当时确实存在侥幸心理。靳从起等人也面露惭色。

“第二,错在准备不足!”曹云飞的声音提高了几分,“咱们的船,无线电老旧,信号时好时坏!气象信息接收不灵,全凭老经验看天!救生设备呢?除了几个救生圈,像样的救生筏有没有?应急的药品、淡水、信号弹,储备够不够支撑意外发生后的等待?”

他一连串的质问,让众人都哑口无言。平日里觉得够用的东西,在真正的灾难面前,显得如此捉襟见肘。

“第三,”曹云飞的语气放缓了些,但依旧沉重,“错在应变!船碎了,人落水了,怎么办?只能抱着木头漂,听天由命?咱们有没有预设过最坏的情况?有没有演练过紧急情况下的联络、集结、自救?”

他回想起在荒岛上,众人最初的手足无措和物资匮乏,若非后来齐心协力,后果不堪设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