接下来的几天,曹云飞和刘老栓分头行动。曹云飞利用“山海关号”出海作业的机会,遇到相熟的附近村落渔船,就靠过去说明情况,呼吁联合。王老海德高望重,他的话在很多老渔民那里很有分量。靳从起则负责联络年轻气盛的渔民,用义愤点燃同仇敌忾的情绪。
与此同时,管彤彤虽然行动不便,但发挥了关键作用。她让曹云飞找来纸笔,由她口述,曹云飞执笔,写下了一份情真意切、有理有据的《关于渤海渔业公司违规霸占渔场、破坏渔业资源的反映材料》,详细列举了渤海公司低价倾销、驱赶渔民、使用破坏性网具等行为,并强调了其对传统渔民生计和海洋生态的危害。
材料写好后,曹云飞想起了赵铁军和林业局的关系。他通过卫星电话(关键时刻,这台设备发挥了巨大作用)联系上了赵铁军。赵铁军一听,义愤填膺,立刻表示虽然林业局管不到海上,但他可以帮忙将材料递交给相熟的县里干部,并通过自己的渠道向市里相关部门反映。他还提醒曹云飞,可以尝试联系上次救助过的科考队,他们作为科研单位,出具关于生态破坏的证明会更有说服力。
曹云飞立刻又通过科考队留下的联系方式,拨通了电话。科考队负责人听闻此事,高度重视,他们对渤海公司那种掠夺式捕捞方式早有担忧,当即答应尽快出具一份关于保护传统渔场、防止过度捕捞的专家意见函。
就在曹云飞四处奔走之际,联合也取得了进展。在生存压力的逼迫下,望海坨、老鸹坳以及附近三四个村子的渔民代表,聚在了望海坨村头的打谷场上。平时可能为了一个泊位、一网鱼有些龃龉的渔民们,此刻同病相怜,群情激奋。
曹云飞站在磨盘上,拿着那份联合签名的反映材料,面对着一张张被海风侵蚀、写满焦虑和期盼的脸,朗声说道:“老少爷们儿!咱们祖祖辈辈在这片海吃饭,海就是咱的命!现在有人要来抢咱的饭碗,断咱的活路,咱能答应吗?”
“不能!”台下响起一片怒吼。
“光靠咱一个人、一条船,斗不过他们!但咱们团结起来,几十条船,几百口人,一起到政府去讲道理,就不信没人管!”曹云飞挥舞着材料,“理在咱这边!咱们不是要闹事,咱们是要活下去!要保护咱们的海!”
“对!团结起来!”
“找政府说理去!”
“不能让那帮龟孙子得逞!”
民意的力量开始凝聚。几天后,由曹云飞、刘老栓等各村代表组成的请愿队伍,带着联合签名材料和科考队的专家意见,先后来到了县渔业局和市政府信访办。他们不是去吵闹,而是有理有据地反映情况。同时,赵铁军那边也传来消息,材料已经通过内部渠道送到了市领导案头。
舆论也开始发酵。不知是谁将渔民联合请愿的事情透露给了地方报纸的记者,一篇题为《渤海湾渔民呼吁制止“圈海”行为,保护传统渔场》的报道悄然见报,虽然措辞谨慎,但将事件公之于众,引发了社会关注。
多重压力之下,形势开始逆转。市里高度重视,派出调查组深入渔村了解情况。调查组确认了渤海公司存在的不正当竞争和违规作业行为,对其进行了严厉的批评和处罚,勒令其立即停止驱赶渔民、破坏渔业资源的行为,并明确表示,海洋资源属于国家,任何单位和个人不得以任何形式非法圈占。
消息传回望海坨,整个渔村沸腾了!渔民们奔走相告,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。刘老栓和老鸹坳的渔民们更是拉着曹云飞的手,老泪纵横:“云飞啊!多亏了你!要不是你带着大伙儿,俺们真就完了!”
这场风波,以渔民们的团结胜利而暂告段落。它不仅逼退了强势的渤海公司,更重要的是,让散沙般的渔民们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团结的力量。一种新的意识开始萌芽:或许,他们可以以一种更紧密的方式联合起来,不是为了对抗谁,而是为了更好地保护自己的家园和未来。
夜晚,曹云飞扶着疲惫却兴奋的管彤彤在院子里散步。海风轻柔,月光洒满海面。
“彤彤,你说,咱们能不能……把现在这种松散的联合,变得更正式一点?比如,成立一个咱渔民自己的协会?”曹云飞看着月光下妻子宁静的侧脸,轻声问道。
管彤彤眼睛一亮,握紧了丈夫的手:“这个想法好!有了组织,以后咱说话更有分量,做事也更规矩。”
一个新的构想,在这对夫妻心中,如同月下的潮水,缓缓涌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