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山海关号”冒险探索新渔场的行动,像一把尖刀,暂时撕开了渤海渔业公司布下的围剿大网。那片复杂海域虽然风险重重,但资源确实丰富,几次下来,收获甚至比在传统渔场时更好。曹云飞他们刻意保持了低调,鱼获不再在望海坨码头公开大量销售,而是通过之前建立的渠道,小批量、多批次地运往更远的县市,避开了渤海公司的直接价格战。
然而,这种“躲猫猫”式的抗争,终究不是长久之计。渤海公司很快察觉到了异常,他们的触角同样能延伸到周边市场。更令人不安的是,曹云飞发现,在那片新渔场附近,开始出现一些不明身份的船只游弋,像是在侦察。压力,从明面转入了地下,如同海面下的暗流,更加凶险。
这天傍晚,“山海关号”刚返回望海坨,船还没停稳,邻村老鸹坳的渔民刘老栓就急匆匆地划着小舢板靠了过来。刘老栓是个老实巴交的老渔民,脸上刻满了风浪的痕迹,此刻却写满了焦急和愤怒。
“云飞!云飞兄弟!可算等着你们了!”刘老栓跳上甲板,抓住曹云飞的胳膊,声音都在发颤。
“栓叔,咋的了?慢慢说。”曹云飞心里一沉,预感到不妙。
“完了!俺们老鸹坳好几条船,今天在传统渔场打鱼,让……让渤海公司的大拖网船给围了!”刘老栓喘着粗气,“他们说那片海他们包了,不让俺们下网,还……还故意开着大船挤俺们的小船!二嘎子的船差点被撞翻!鱼没打着,网还让人家刮破了好几张!这还让不让人活了!”
靳从起一听就炸了:“妈的!欺人太甚!这是要把咱往死里逼啊!”
王老海气得胡子直翘:“无法无天了!海是国家的,他们凭啥划地盘?”
曹云飞眉头紧锁,渤海公司这是见挤压市场效果不佳,开始直接用更野蛮的手段清场了,而且首先拿实力更弱的老鸹坳渔船开刀,杀鸡儆猴的意味十分明显。
“栓叔,别急。这事儿不是你们一个村的事。”曹云飞扶住浑身发抖的刘老栓,“他们今天能欺负你们,明天就能欺负望海坨,后天就能欺负所有不听他们话的渔船!咱不能让他们这么横行霸道!”
“那……那咋整啊?俺们小门小户的,哪斗得过他们那么大公司?”刘老栓一脸绝望。
晚上,曹云飞家那间租来的平房里,气氛凝重。曹云飞、王老海、靳从起、阿雅娜,还有闻讯赶来的管彤彤(她临产在即,行动已十分不便,但坚持要参与),以及代表老鸹坳渔民的刘老栓,围坐在一起。
“硬拼肯定不行。”曹云飞首先定下调子,“咱们船小,人少,跟他们正面冲突吃亏的是咱们。”
“那咋办?就眼睁睁看着他们霸占海面?”靳从起梗着脖子。
管彤彤虽然身子沉重,但思路异常清晰,她轻轻抚着肚子,缓缓开口:“硬拼不行,咱就得讲理,讲法。海是国家的不假,但有没有规定说谁能包海面?他们那种大拖网船,网眼那么小,一网打尽,是不是破坏资源?这些,上面(指政府)肯定有说法。咱得找能管这事的地方说理去。”
王老海点头:“彤彤说得在理。咱得往上找。公社,县里,甚至市里!咱占着理呢!”
刘老栓却面露难色:“俺们去公社反映过,公社干部说这是经济纠纷,他们管不了,让俺们自己协商……俺看呐,那渤海公司背景硬,怕是……”
“公社不行就去县里!县里不行就去市里!”曹云飞斩钉截铁地说,“光咱一两村的力量不够,栓叔,你回去跟老鸹坳的老少爷们说,咱得联合起来!望海坨,老鸹坳,还有附近其他靠海吃饭的村子,大家一起去找!人多力量大,声音才响!”
这是一个大胆的想法。自古以来,沿海渔民各村各户,甚至同村各船之间,都难免有些竞争和摩擦,要联合起来对抗一个强大的外部势力,谈何容易?
但眼下,生存受到威胁,共同的敌人让这种联合成为了可能。刘老栓犹豫了一下,重重一拍大腿:“成!俺回去就挨家挨户说!俺就不信,这海还能让他们姓了孙(指孙经理)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