入了秋的渤海,脾气变得有些难以捉摸。前一刻还晴空万里,海面如镜,下一刻就可能乌云压顶,风浪骤起。曹云飞和王老海这些老跑海的,对这季节的德行门儿清,出航前都要反复看天,听天气预报(虽然这年头的预报时灵时不灵),不敢有丝毫大意。
这日,“山海关号”正作业于一片距离海岸线较远、但以往鱼情不错的传统渔场。新配备的探鱼仪果然发挥了作用,屏幕上清晰的鱼群信号让大家干劲十足,几网下去,收获颇丰,冰舱里堆满了银光闪闪的鲅鱼和黄花鱼。靳从起兴奋地操作着起网机,阿雅娜也早已习惯了船上的劳作,利索地分拣着渔获,脸上带着满足的红晕。
曹云飞站在驾驶舱旁,和王老海一边观察着海况,一边商量着再下一网就返航,因为西边的天际线已经开始堆积起铅灰色的云层。
“看样子,后头有雨脚(降雨云团)跟过来了,咱收完这网得赶紧往回蹽。”王老海眯着眼,经验老到地判断。
就在这时,一直在船舷边警惕观察四周的阿雅娜,突然指着右前方的远处,急促地说:“云飞哥,王大爷,你们看那边!好像有船……不太对劲!”
曹云飞和王老海立刻举起望远镜望去。只见在波涛逐渐汹涌的海面上,一条比“山海关号”大得多的、看起来像是科研调查用的船只,正以一种极不正常的姿态歪斜着,随着大浪剧烈起伏,船身似乎还在冒着淡淡的黑烟!它的航行灯不规则地闪烁,偶尔还夹杂着微弱的红色信号弹光芒——这是国际通用的遇险求救信号!
“坏了!那船出事了!”王老海脸色一变。
曹云飞的心也猛地一沉。那条船的位置,正处于风暴来临的方向,情况万分危急!
“王大爷,咱得过去看看!”曹云飞几乎没有犹豫,立刻说道。虽然自己的船也比对方小得多,过去同样要冒巨大风险,但见死不救,不是山里汉子、更不是海上人的规矩!
“救人要紧!”王老海重重点头,立刻调整航向,加大马力,朝着遇险船只的方向顶风破浪驶去。靳从起和阿雅娜也明白了情况,立刻放下手里的活计,紧张地做好救援准备。
越是靠近,风浪越大。乌云彻底吞噬了阳光,海天之间一片晦暗。狂风卷着浪头,像一座座移动的小山,不断砸向“山海关号”的船头,船体剧烈地颠簸摇晃,发出吱吱嘎嘎的声响,仿佛随时可能散架。冰冷的咸涩海水泼上甲板,打在脸上生疼。
那艘遇险的科考船看得更清楚了,它的一侧似乎失去了动力,船舱有进水迹象,甲板上依稀能看到几个人影在拼命挥手,情况岌岌可危!
“靠不过去!浪太大!容易撞上!”王老海紧握舵轮,手臂青筋暴起,艰难地控制着船身。
曹云飞大脑飞速运转,观察着两船的位置和浪涌的规律。他想起在山里救援掉进深涧的牲畜时,如何利用地形和绳索。他朝靳从起大喊:“从起!准备缆绳!找浮力大的东西绑上!阿雅娜,把救生圈都拿到这边来!”
他又冲进驾驶舱,抓起了那台珍贵的卫星电话,快速拨通了陈卫国留下的紧急号码。信号断断续续,但他还是竭力喊出了遇险船只的大概坐标和情况:“……对!需要紧急救援!我们正在尝试靠近!请求协调附近力量!”
做完这一切,曹云飞回到甲板,看准一个两船被浪头推得相对接近的短暂时机,对靳从起吼道:“就是现在!抛过去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