管大山爽快地应了，突然正色道，正好说说你俩的事儿。六月十八日子不错，把事儿办了吧？
管彤彤了一声，捂着脸就跑，辫子都散开了也顾不上。曹云飞傻笑着点头，耳朵红得像熟透的山丁子。
晚饭格外丰盛。李凤英把看家本事都使出来了——野鸭炖榛蘑、红烧狍子肉、凉拌刺嫩芽...曹有才破例开了瓶珍藏多年的参酒，给每个人都满上。
这第一杯，老爷子举杯的手微微发抖，敬我儿媳妇！这话一出，管彤彤差点把脸埋进碗里。
酒过三巡，管大山掏出一张红纸：看看，婚宴单子。我找了八个掌勺的，十六个跑堂的...那单子长得能当围脖用，看得曹云飞直咂舌。
管彤彤急得直拽他袖子，简单点儿...
简单啥？李凤英不乐意了，我儿子娶媳妇，必须风风光光的！说着从炕柜里掏出个布包，看看，新被褥我都做好了！
曹云霞蹦蹦跳跳地拿出自己绣的枕套，针脚歪歪扭扭的，却透着股子可爱劲儿。黑云和追风似乎也感受到喜庆气氛，在屋里转来转去，尾巴摇得像风车。
夜深人静时，曹云飞悄悄把管彤彤拉到新房。月光透过没安玻璃的窗框洒进来，在地上画出整齐的光格。家具已经摆好了，散发着淡淡的松木香。
试试？曹云飞从炕柜里取出那件貂皮嫁衣，在月光下泛着银光。
管彤彤红着脸接过，躲到炕沿后面换。窸窸窣窣的声音像只小老鼠在啃东西，听得曹云飞心跳加速。
好...好了...
曹云飞转身，呼吸顿时一滞——月光下，穿着貂皮嫁衣的管彤彤美得像幅画。毛茸茸的领子衬得她小脸只有巴掌大，腰间的红腰带勾勒出纤细的曲线。
好看吗？小丫头转了个圈，眼睛里盛满了星光。
曹云飞说不出话，只能重重地点头。他小心翼翼地取出那顶用十字狐皮做的帽子，戴在管彤彤头上。狐皮在月光下泛着神秘的红光，眉心那个白色十字格外醒目。
像新娘子了...曹云飞嗓子发紧。
管彤彤突然踮起脚，在他唇上轻轻碰了一下，然后兔子似的躲开：提前...预习一下...
曹云飞愣在原地，唇上残留的触感像蝴蝶停留般轻柔。窗外传来几声狗吠，远处谁家的孩子在哭，屯子里的灯火一盏接一盏熄灭。这些平凡的声音此刻听来却格外动人，因为从此以后，他们将共同聆听这人间烟火。
月光渐渐西斜，在新房的泥地上拖出长长的影子。再过不到两个月，这里就会迎来它的女主人。曹云飞牵着管彤彤的手，想起前世孤苦伶仃的日子，恍如隔世。
回家吧，他轻声说，明天还得教铁军最后一课呢。
管彤彤点点头，却站着不动。两人就这么牵着手站在月光里，听着彼此的心跳，谁也不舍得先松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