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幕之上,【洪水滔天】的景象依旧在持续,那末日般的绝望感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观者心头。浊浪排空,生灵涂炭,先民在自然伟力面前的渺小与挣扎,令人窒息。
画面流转,聚焦在了一片地势较高、却也被洪水三面环绕、如同孤岛般的丘陵地带。一个身材不算魁梧,却异常结实、皮肤因长期风吹日晒而呈古铜色的年轻人,正站在泥泞的岸边,眉头紧锁,望着眼前咆哮的黄河。
他便是年轻时的姒文命,后来的大禹。他的眼中充满了与年龄不符的沉重与忧虑,身后是跟随他试图治水,却同样疲惫不堪,面带菜色的部族成员。
“文命首领,上游新垒的石坝又被冲垮了。”一个族人踉跄着跑来,脸上混合着泥水与绝望,“还折了三个兄弟……”
姒文命身体微微一晃,闭上眼,深深吸了一口带着水腥味的空气,再睁开时,眼中已布满血丝,却依旧强撑着镇定:“知道了。让大家都撤到高处休息,清点损失,救治伤员。”
他独自一人,沿着被洪水啃噬得支离破碎的河岸向上游走去。连日来的失败,族人的牺牲,像一块块巨石压在他心上。父亲鲧因治水不利而被诛的阴影,如同梦魇般缠绕着他。他继承了父亲的遗志,却似乎也在重复父亲的命运堵,永远堵不住!
他走到一处因山体滑坡而形成的岬角,这里视野相对开阔,能望见更远方的水势。他蹲下身,抓起一把被洪水浸泡得松软的泥土,又看了看那仿佛永无止境、奔腾咆哮的黄色巨龙,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涌上心头。
“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?”他喃喃自语,声音沙哑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。
就在这时,一个平和的声音在他身后不远处响起,清晰地穿透了风浪的喧嚣:
“与其费力去堵住它愤怒的喉咙,为何不试着为它指引一条更能宣泄力量的路径?”
姒文命猛地一惊,豁然转身。只见一个身着普通青色布衣的年轻人,不知何时已站在他身后数步之外。来人面容干净,眼神深邃平静,正望着那奔腾的洪水,仿佛在看一条虽然狂暴却仍有规律可循的巨蟒。
正是林渊的前世身。
“你是何人?”姒文命警惕地按住腰间的石斧,在这荒郊野岭、洪水肆虐之地,突然出现一个如此气度不凡的陌生人,由不得他不警惕。
林渊没有回答他的问题,反而伸手指向那蜿蜒曲折、四处泛滥的河道,问道:“你看这水,它为何不径直向东入海,反而在此地左右冲撞,肆意漫流?”
姒文命下意识地回答:“自然是因此处地势低洼,且有山峦阻挡……”
“不错,地势。”林渊点了点头,走到他身边,与他并肩而立,目光扫视着远方的山峦与大地,“水往低处流,此乃天性。你欲阻其天性,如同以卵击石,焉能不败?”
他弯腰,随手捡起几块石子,在相对干燥的地面上粗略地摆放起来,模拟出附近的山川地势与旧河道。
“你看,若此处山势过高,水流至此,必然受阻,要么积蓄力量强行冲垮,要么便只能另寻低洼之处漫溢。”他用一根树枝,在石子模拟的“山脉”旁边,划出一条新的、更顺畅的沟壑,“若我们在这里,提前为其开凿一条新的、更深的通道,引导其力量,避开那些难以逾越的阻碍,让它自己选择这条更轻松的路,结果会如何?”
姒文命看着那简陋的图示,眼睛猛地睁大,仿佛有一道闪电划过他混沌的脑海!“引导?而非堵塞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