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还在吹,带着一股铁锈混着烂泥的味儿,像是从地底裂口里爬出来的。我攥着手电,指节发白,脚踩在砂子上,咯吱响,像踩碎了谁的骨头。通道窄,三个人并排走都蹭墙,砂粒顺着水泥缝往下掉。赵勇在我左后头,枪口朝后,呼吸稳得像块铁疙瘩。李悦跟最后,手里捏着检测仪,指甲掐进壳子,指缝发白。
她怕。我知道。
但谁也不能回头。
走了不到二十米,砂层薄了,水泥接缝露出来,横在地上,像道老疤。我放慢步子,手电扫墙角——那道刮痕就在这儿断了。斜着往上,边缘毛糙,是工具撬过暗门的印子。再往前,砂子乱了,有脚印,踩得深,鞋纹清,说明有人站过,不是路过。
我抬手。停下。
赵勇立刻贴墙半蹲,枪口压低,身子绷得像张弓。李悦收住脚,没出声,可呼吸浅了,胸口几乎不动,像是怕喘气惊了什么。
我闭眼。太阳穴突突跳。
回溯不能多用,一用脑壳就跟钻孔似的,搅得人想吐。可现在顾不上了。三秒,集中。
眼前闪:黑影贴墙,五个人,分两组。前三个蹲左壁暗门后,枪口对通道中段。后两个卡在尽头拐角,一个持枪,一个抱通讯器。有人抬手,往下压——动手信号。前方两米,离地半尺,红外绊线,看不见,但热成像能扫出波纹。
画面断。
我睁眼,额头冒汗,顺着鬓角往下爬。抬手摸鼻,湿的。又出血了。腥气顺着上唇流进嘴,铁锈味炸开。
“前面有绊线。”我低声道,“两米,半尺高。埋伏。”
赵勇眼神一紧,没说话,枪口微抬,枪托抵肩,进射击位。李悦把检测仪塞包里,从侧袋抽铜线——她自己绕的短路器,漆包线三十圈,两端焊了夹片。手抖,但动作没乱。
我往前挪半步,靠墙。赵勇贴上来,肩膀快碰我,体温透过战术服传过来,烫。李悦蹲下,慢慢递铜线,指尖离绊线还有十公分——
突然,尽头一声轻响。金属片落地,脆,短,像踩了什么。
他们动了。
李悦手一抖,铜线滑出半尺,差点碰线。我伸手按她手腕,侧身一拽,把她拉身后。赵勇已经扑出去,整个人撞向左侧墙角,快得像豹子,把我们护进死角。
下一秒,头顶三道红光扫过,接着是枪声。
哒哒哒——
子弹打墙,水泥炸,砂石崩脸,碎屑扎进皮肉,火辣。我们仨缩墙角,背靠背,不动。枪停了。通道只剩回音,一圈圈荡,像死水里的波纹。
我喘了口气,鼻腔又热又腥。回溯还在闪:刚才开枪的是左边那个,右肩比左高,开火前会不自觉耸肩——改不掉的老毛病。第二个掩护,换弹快,但用左手,左撇子,右手可能有伤。第三个蹲暗门边,腿不利索,起身右膝会顿一下,像生锈的轴。
我记下,没说,抬手在他手臂敲两下——等他先动。
赵勇懂。老特勤,懂节奏,也懂我这套“先诱后打”。他慢慢解下手电,拧到频闪,突然往通道中间甩。
手电打着转飞出去,光点乱跳,像快死的萤火虫。
暗门后那人立刻开枪,打光源——露了。
我抓他耸肩那瞬,抬脚踹。
脚尖撞枪管,枪飞了。顺势一肘砸脸上,听见鼻骨碎,像踩断干树枝。他闷哼倒地,捂脸抽。
赵勇冲第二个。刚换完弹匣,赵勇低扫放倒,膝盖压胸,反手铐锁死,动作利索,不给机会。
第三个想跑,刚起,右腿一软,膝盖弯——果然是旧伤。我扑上,肩撞他胸口,两人摔地。他手摸腰想掏刀,我抢先抓住腕子,扭背后,咔嚓铐上。
还剩两个,在尽头。
我刚要喊赵勇,那边突然滋滋响,像线路短路。
李悦声音从后头来:“我接了线,三秒后电涌。”
话音落,灯闪一下,全灭。夜视仪失效那刻,赵勇冲进黑里,影子没了。我捡起手电追,光在墙上乱晃。
拐角处,一人扶墙要撤,被赵勇从后锁喉,一记重击放倒。最后一个转身要跑,李悦捡起铁皮,甩手扔出。
边角撞他后脑,踉跄。我冲上,扯动不了。
赵勇搜身。李悦蹲下,捡起通讯器,按几下,眉头越皱越紧。
“频率不对。”她声音绷着,“不是巡逻队的。加密段,和猛虎帮上周行动的频段一样。”
我盯着墙上那人。他不吭声,可眼神慌了,瞳孔缩——心虚。
“谁派你来的?”我问。
他闭嘴,咬牙。
赵勇抬膝撞他大腿外侧,正中神经束。他闷哼,腿软,汗冒出来。
“再问一遍。”我压低嗓,“谁让你们在这等?”
他咬牙:“没人。守设备的。”
“设备?”我冷笑,“x-7那种?”
他瞳孔猛地一缩。
李悦突然说:“他口袋有东西。”
赵勇伸手一掏,金属卡扣,刻着代号:w-09。
我认得。三个月前缉毒缴的装备里,有同款。暗网联盟技术组的。专固定高密数据模块,防震防拆,只有他们用。
“猛虎帮和暗网联手了。”我说,声音冷。
赵勇把人铐死,扔地上:“现在怎么办?继续?”
我抹脸,鼻血还在渗,顺着指缝滴。头更疼了,像铁丝在太阳穴里搅,一抽一抽。回溯不能再用,再用可能直接昏,甚至脑出血。
“必须继续。”我说,“存储模块还在李悦包里,数据没传走,就有用。他们敢埋伏,说明怕我们拿更多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