离开建安时,洪新向前来送行。
早上的太阳已经把招待所的青砖灰瓦染得暖融融的,洪新向却拉着林鸿彬的胳膊,脸上瞬间褪去了平日里的爽朗,换上一副愁容满面的模样。
他声音压得低低的,带着几分刻意营造的委屈,眼眶微微泛红:
“鸿彬同志啊,不是我故意诉苦,我们建安县是真的穷啊!山里的林场职工和知青们,冬天连件厚实的棉衣都凑不齐,请您回榕城后,一定多向领导们反映反映,我们太需要上级的支援了......”
林鸿彬看着他那收放自如的表情,心里暗暗感慨:这脸皮要是不够厚,还真的表演不起来。
他悄悄在心里对比了一下自己,要是换成他来做这种诉苦求支援的表演,恐怕刚张开嘴,脸就先红到了耳根,怕是刚开口就会觉得浑身不自在,怎么也抹不开面子。
林鸿彬又想起穿越前老学长的教导:想要向上升,脸要厚,脑要活,心要坚。
他无奈地摇了摇头,这些特质,到现在他好像也没练出来。
再看看眼前的洪新向,前一秒还在跟他谈笑风生,下一秒就能切换到苦情戏模式,这份从容娴熟,自己跟他比起来,差距啊,这就是差距。
告别洪新向,林鸿彬带着考察队离开建安,一路向西驶去,最后进入浮流县。
林鸿彬看了手上的资料,浮流县是生产建设兵团第4师的驻地,是负责生产建设,兵团撤销后第4师下属各团划归省基本建设局和交通厅建制领导。
这里也有不少知青。
领导给的单位名单都是穷单位,具体情况和建安县的林场差不了多少。
把名单上的各单位都考察了一遍后,林鸿彬也没立即回榕城。
晚上躲在空间里的时候,林鸿彬把领导的讲话认真的揣摩一番,特别是“敢想敢干”四个字。
领导特意强调这四个字,肯定不是随口说说,这里面一定有深意。
只是,就不能明说吗?
知青们的艰难处境,领导们肯定是知道的,不然也不会专门给一份这样的单位名单,让他们来考察。
至于解决方法,领导不直接找上自己了吗?恐怕早就盯上了青云山那些计划外的禽兽。
只要把那些鸡鸭鹅猪拉过去,就能帮这些穷单位组建好几个养殖场,知青们的生活难题也能缓解不少。
但领导们又没办法明说,毕竟还牵扯到地方其他单位的利益,比如收购鸡鸭鹅猪的供销社和食品站,以及它们背后的商业系统和粮食系统。
把物资协调好后,也不能白送啊,得拿东西换才行。
更别说物资也不能凭空从青云山到闽北,闽北的木材也不能凭空出现在其他地方,还得解决运输问题。
这要是在生产建设兵团时期,这都不是事。
兵团有统一的汽车队,跨区域调配物资畅通无阻。
但生产建设兵团一撤销,各个单位就成了各自为政的状态,基本不怎么联系了,原先在兵团名义下的跨区域合作彻底没了踪影。
就连当年的汽车队,一部分被调回部队,剩下的也被各单位瓜分了,现在想调辆车都得层层审批。
林鸿彬带着队员在浮流县又考察了两天,把各种问题梳理清楚后,才动身返回榕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