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赵主任,材料都复印好了。” 年轻干部低声汇报。
赵卫国点点头,将所有原始材料仔细封存。“原件封存带走。复印件留档。” 他站起身,目光扫过脸色苍白的小张,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,“今天的事情,严格保密。对任何人,包括你们的领导,都不要提起市纪委来过。明白吗?”
“明…明白!赵主任!”小张忙不迭地点头。
黑色的帕萨特如同来时一样,悄无声息地驶离了疾控中心。赵卫国坐在后座,闭目养神,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膝盖。清溪的水,比他想象的要深。这份看似无懈可击的记录,恰恰可能是最大的破绽。举报人显然深谙体制规则,精准地打在了程序无法覆盖的软肋上——男女作风问题。这种指控,不需要铁证,只需要一点捕风捉影的“合理性”和持续发酵的舆论压力,就足以毁掉一个干部。
风暴并未平息,反而在看似平静的水面下,酝酿着更汹涌的暗流。调查,才刚刚开始。
县委宣传部部长办公室,弥漫着一股淡雅而持久的冷冽木质花香。柳晴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,面前的电脑屏幕上显示着几份关于“抗疫先进事迹宣传报道”的初稿。但她显然心不在焉,指尖一支精致的银色钢笔无意识地在指尖旋转着,目光投向窗外,若有所思。
路远回来了。带着额角的伤疤和一身挥之不去的疲惫,也带着隔离点那十天的秘密。常务会上,李国华那番看似关心的敲打,路远沉稳有力的反击,还有他看向自己时那瞬间蹙起的眉头……像一组密码,在柳晴心中反复解码。
她了解路远。那个男人像一块沉默的礁石,坚硬,棱角分明,对官场上那些虚与委蛇的香风软语有着本能的排斥。他蹙眉,不是因为她柳晴,而是因为她身上那层精致的、象征着某种官场生态的香水味,与他在隔离点经历的一切格格不入。
柳晴的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,带着一丝玩味,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。她拿起桌上的内线电话:“小吴,帮我查一下路副县长今天的日程安排……嗯,下午三点以后。”
下午四点刚过,柳晴拿着那份精心修改过的宣传报道方案,出现在了路远办公室门口。门虚掩着,里面传来路远低沉而略带沙哑的声音,似乎在和什么人通电话。
“……对,摸底一定要细!特别是那几个最偏远的行政村,道路现状、卫生室情况、常住人口结构、主要收入来源……数据要实!不能拍脑袋!……好,明天下午三点,带着你们的初步报告过来碰头!”
电话挂断。柳晴适时地轻轻敲了敲门。
“请进。” 路远的声音带着一丝未褪的严肃。
柳晴推门而入,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职业化微笑:“路县长,打扰了。关于抗疫宣传的事,方案做了些调整,想请您把把关。” 她步履轻盈地走到办公桌前,将文件夹放在桌上,目光自然地扫过路远的脸。
路远刚结束一个冗长的协调会,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,额角那道暗红的痂在办公室明亮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目。他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夹克,袖口挽起一截,露出结实的小臂。看到柳晴,他点了点头,脸上没什么表情:“柳部长辛苦了,坐。” 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