传送阵的强光如同骤燃的烈焰,又似昙花一现,在刹那间吞噬了陈玄与阿黎的身影后,便骤然熄灭,只在原地留下几缕扭曲的空气与逐渐消散的能量余韵。洞穴内,那恢宏的星图光芒也随之黯淡下去,中央的墨家机关造物发出一阵低沉的、仿佛力竭般的嗡鸣,运转速度明显减缓,最终归于近乎停滞的缓慢状态。
一切发生得太快,快到阎乐脸上的狞笑尚未完全展开,便已凝固、转化为极致的错愕与暴怒!
“人呢?!给咱家找!就是把这座山翻过来,也要把他们揪出来!”阎乐气急败坏的尖啸在洞穴中回荡,他无法接受煮熟的鸭子就这样在眼前飞走,尤其是那个身负惊天秘密的陈玄!
缇骑们如梦初醒,立刻如狼似虎地扑向“守心洞”和洞穴的各个角落,刀剑劈砍石壁,试图找出隐藏的机关或密道。然而,除了那些冰冷坚硬的岩石和依旧缓慢运转的庞大机关,一无所获。那传送阵仿佛只是一个一次性的单向通道,启动之后,便彻底失去了所有痕迹与能量波动。
阎乐猛地将阴鸷的目光投向唯一留在原地的嬴朔。此刻的嬴朔,背靠着冰冷的石壁,方才强行推动巨石干扰传送(或者说,是做出了某种抉择)似乎耗尽了他最后的气力,他脸色灰败,胸口剧烈起伏,嘴角不断有鲜血溢出,显然伤势已然极重,连站立都显得勉强。
“嬴——朔!”阎乐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,一步步逼近,眼中杀意沸腾,“好!好得很!你竟敢毁了咱家的好事!说!他们被传送到哪里去了?!这鬼机关到底还有什么秘密?!”
嬴朔艰难地抬起头,看着状若疯狂的阎乐,脸上竟露出一丝极其微弱的、带着嘲讽与疲惫的笑意:“阎令丞……何必……明知故问……墨家古道……缥缈无踪……岂是……你我……能够揣度……”
“你!”阎乐怒极,猛地抽出腰间佩剑,冰凉的剑锋直接抵在了嬴朔的咽喉之上,留下一道细微的血痕,“信不信咱家现在就宰了你!”
死亡的寒意透过剑锋传来,嬴朔却闭上了眼睛,仿佛已然认命,又仿佛不屑于再多言。他心中清楚,自己今日绝无幸理。赵高和阎乐绝不会放过他这个知晓太多秘密、又屡次与他们作对的帝陵监工。他唯一的价值,或许就是刚才那瞬间,利用自己对这墨家机关和星图的短暂观察与理解,做出了那个将陈玄和阿黎送走,而自己留下的决断。
他推那块石头,并非为了破坏传送,而是……在传送启动的最后一刻,微调了传送阵的某个能量节点!他赌的是,这墨家古道并非只有一条固定路线,而是存在着多个可能的“终点”!他强行改变了传送的预设坐标,将陈玄和阿黎送往了一个连星图上都未曾明确标注、理论上应该更加隐蔽、更加安全的未知区域!
这是他能为陈玄,为那个可能关乎未来的“钥匙”,所做的最后一件事。至于他自己……能与这墨家先贤的遗骸同葬于此,或许,也不算太坏。
就在阎乐杀心已动,手腕即将用力的刹那——
“报——!”
一名缇骑斥候急匆匆地从洞穴外奔入,单膝跪地,声音带着一丝惊惶:“启禀令丞!山外发现大量不明身份的武装人员踪迹!观其行进路线,似乎……正是朝着我们所在的这个方位而来!人数……恐怕不下数百!”
“什么?!”阎乐握剑的手猛地一僵,霍然转头,“可知是何方人马?!”
“对方极其警惕,斥候难以靠近细察。但看其装备与行进阵型,不似寻常匪类,倒像是……训练有素的……军队!而且,其中似乎混杂着一些……衣着古怪、如同方士巫祝般的人物!”斥候的声音带着不确定与恐惧。
军队?方士巫祝?
阎乐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。难道是扶苏的北疆边军收到了消息,提前回师?还是朝中其他与赵高不和的势力插手?亦或是……那些一直隐藏在暗处、对骊山之秘虎视眈眈的其他古老传承?
无论是哪一种,对他和赵高而言,都绝非好消息!他此行乃是秘密行动,调动的是直属中车府令的缇骑,若与不明身份的军队发生冲突,无论胜负,都将引发难以预料的后果!
他看了一眼奄奄一息的嬴朔,又看了一眼那已然沉寂的墨家机关和黯淡的星图,心中迅速权衡。陈玄和阿黎已然通过古道失踪,短时间内难以寻觅。嬴朔重伤垂死,价值大减。而外面那些不明身份的军队正在逼近……
“带上他!”阎乐猛地收剑还鞘,指着嬴朔,对左右厉声道,“立刻撤离!从备用路线走,避开外面那些人!”
当务之急,是保全自身,将此地发生的一切,尤其是墨家古道被激活、陈玄携带关键能量失踪的消息,尽快带回咸阳,禀报赵高!至于嬴朔,带回去或许还能拷问出一些细节,或者作为与某些势力交涉的筹码。
两名缇骑上前,粗暴地将几乎无法行动的嬴朔架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