穿透殿宇落在每个人耳里:
“姥姥姥姥,几点啦?我要开始抓人啦!”
“抓吧!”
“全抓走吧!”
“黑白无常,阎王爷全来吧。”
皇后在心底绝望地呐喊。
如今这局面,便是真有什么“抓人”的事,于他们而言也未必是坏事——
哪怕来的是阎王爷,也比僵在这里受这煎熬强。
二皇子萧祁睿此刻的惶恐,比殿中任何人都甚。
心口像被一块巨石压着,连呼吸都带着滞涩的疼。
额角的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,浸湿了衣领。
方才皇帝陛下那道无意识扫过来的目光,虽无半分锐利,却让他如遭雷击。
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,手脚都有些发颤。
更让他魂不守舍的是,方才太后娘娘似是不经意间点了他的名,言下之意竟像是他也知情。
天老爷,皇祖母啊!
我是真的一无所知!
这些日子夙兴夜寐,全扑在与西夏的和亲上。
为了边境长治久安,自己磨破了嘴皮。
可谁能想到,母后这么一来。
竟让他所有的努力都打了水漂,成了旁人眼中的笑柄。
如今唯有死死跪在地上,才能稍减几分如芒在背的焦灼——
至少低下头,就不用去看其他皇子公主们眼底藏不住的讥讽。
有这样一位母亲,实在是丢人现眼,这份耻辱怕是旷古烁今,往后他便是立了天大的功劳,也难洗刷掉身上这层污点。
手中紧攥的玉碟画册,此刻竟轻得像张废纸,压不住半分心头的沉重。
一旁的德福也跟着跪得笔直,脑袋垂得快抵到胸口。
他心里满是困惑与不安,暗自思忖:
按说这事里,自己的错才是最大的——
太后娘娘把皇帝陛下交给自己照顾,如今成了这个样。
太后娘娘最该失望惩戒的便是自己才对。
如今太后尚未点自己的名,提前跪好认错,或许罪责还能轻些。
这般想着,他膝盖贴得地砖更紧了。
其余的皇子公主们更不必说,本是按着规矩来慈宁宫请安,谁曾想撞上这等惊世骇俗的场面,请安成了“请惊”。
他们心里门儿清。
这时候跪得不积极,等同于谋逆。
谁有这个胆子?
一个个争先恐后屈膝跪地,姿态恭谨得近乎卑微,生怕被太后迁怒。
唯有十八皇子萧祁乐,悄悄缀在队尾。
虽也规规矩矩屈膝跪着,脊背却绷得不甚安分,嘴角更是死死抿着,才勉强压下那快要溢出来的笑意。
连耳根子都透着几分藏不住的雀跃。
他脑袋垂得低低的,旁人瞧着是恭谨畏缩,实则是怕笑得太过分,被人看见。
只有止住笑了才能抬头。
跪着才是最好的掩饰。
他偷偷在喉咙里哼起不成调的小曲,调子歪歪扭扭,倒跟他此刻的心思一样欢腾。
一个个的……
总算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皇恩浩荡,君威难测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