好听?嬷嬷们心里头早翻江倒海。这哪是什么曲子?
分明是街头混混似的嘶吼,调子乱得像没头苍蝇,歌词更是离经叛道——
“不跪的模样”“褴褛的披风”“破烂的衣裳”,
这这样一身破烂,做梦能够出人头地。
就唱最孤高的梦,卑微的梦。
难为柔嘉公主怎么能从中听出好来。
肮脏的曲子。
这不是乞丐做的白日梦是什么?
你乞讨,不跪着怎么讨饭?
还想着什么称王称霸,造什么城邦。
去吗?配吗?乞丐确实不配。
战吗?战呀!打狗棒不打狗还能干什么?
当丐帮帮主吗?
堂堂大燕国公主,金枝玉叶,怎么会听这种肮脏曲子,还跟着哼得津津有味?
简直是道德沦丧,有失体统!
可这话她们只敢在心里翻涌,目光扫过那匕首上未干的血迹时,连呼吸都放轻了。
那血是西夏蛮夷的,是公主亲手用这柄匕首捅出来的!
老天爷,公主本该是冰清玉洁、连陌生男子衣角都不能碰的存在,她怎么敢下手?怎么敢沾染上这等血腥?
肮脏呀!
先前她们还试着劝了两句,说公主身份尊贵,不该做这等有失体面的事。
话还没说完,就被公主冷冷一句“跪下”堵了回去。
不跪?公主手里有匕首,亮闪闪的刃就对着她们。
谁敢动?总不能喊侍卫来擒拿公主吧?
那肯定不行!
如今公主这个样子,居然找不到规矩来遵循了?
没有规矩,总不能创造规矩吧?
如果成了天上那个样子,都没有规矩了。
若是真没了规矩,她们这些嬷嬷还算什么?
不就成了端茶倒水的老妈子?
熬了半辈子,从青丝熬到鬓角染霜,最后落得个老妈子的名分,谁能甘心?
左嬷嬷攥紧了帕子,右嬷嬷拧着脖子,两人心里都在打鼓,面上却不敢露半分不满。
正瞎想间,忽然觉出一阵寒意。
柔嘉公主不知何时坐直了身子,匕首尖儿稳稳地停在了左嬷嬷的眉心前——
那冰冷的触感透过薄薄的空气传来,刃口的寒光刺得人睁不开眼。
连鬓边的碎发都被匕首带起的风拂动了。
“好听吗?”
“嬷嬷怎么不说话呢?”
“你们一向不是话很多吗?”
柔嘉公主的声音还很有规矩,很像皇家女儿。
就是这个样子……
嬷嬷鬓角的碎发早被冷汗浸得贴在皮肤上,额头匕首尖儿划过的凉意提醒她,不能瞎说。
但是,嬷嬷的职责所在,她仍强撑着和蔼,像哄不懂事的孩童般温声劝:
“公主息怒,是老奴们嘴碎该罚。”
“可您金枝玉叶,这匕首多利呀,若是伤了您的手,往后怎么抚琴描红?”
“这才是公主该做的事儿。”
“是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