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说出来,儿臣心中也难安,可眼下局势,容不得半分犹豫。”
殿内静得能听见烛火燃烧的噼啪声,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。
二皇子深吸一口气,终是咬牙道:
“儿臣以为,为防万一,除了柔嘉公主,需再准备两位公主随行。”
他顿了顿,声音压得更低,
“预备的公主,年纪可稍小些。”
这话一出,薛大人猛地抬眼,定国公也愣住了,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朝珠。
二皇子连忙补充,语速快了几分:
“若是柔嘉公主途中再出什么幺蛾子,这两位小公主便能立刻顶上,不至于让和亲之事功亏一篑;”
“若是柔嘉公主听话,真能促成两国和平,那两位小公主也能在旁帮衬,为大燕多添一层保障。”
他话说得冠冕堂皇,可未尽之语,殿内的男人们都心照不宣。
这话他不能说的太明白。
都是男人,说的太多,显得有点下作。
不是那么高大上,为国为民了。
二皇子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攥紧,指甲掐进掌心——
西夏王暴虐成性,可瞧着两位年幼的公主,总该多些耐心,等她们再长几岁。
再说,小公主在西夏待上几年,看惯了那边的风土人情,说不定也就认命了,女子一生,嫁谁不是嫁?
能嫁给西夏王那样的雄主,已是她们的福气。
他不敢把这些心思说透,怕失了皇子的体面,更怕落个“用稚女谋国”的骂名。
可他抬眼看向皇帝,见父皇眼底虽有不忍,却无反驳之意,便知道,这个提议,十有八九是成了。
龙涎香依旧袅袅,可二皇子只觉得喉咙发紧,像被那香气裹住,透不过气来——
但是,如此香气也压不住二皇子话音落地时的死寂。
满朝文武都僵在原地,连呼吸都放得极轻,目光若有似无地往御座与二皇子之间飘——
这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,为了稳住西夏,竟是要将一位公主的和亲,变成三位公主的“赔送”。
先前还窃窃私语的朝臣们,此刻也有点老脸发红。
谁都清楚,这是把皇室女儿的性命前程,往砧板上放。
可偏偏二皇子把“江山和平”的大旗竖在前头,谁也不愿做那第一个跳出来说“不妥”的人。
御座上的皇帝更是沉默,指尖摩挲着龙椅扶手上的雕纹,眼底情绪深不见底。
既不点头,也不摇头,倒让这殿内的空气更沉了几分。
“好好好!”
定国公终是先开了口,声音里带着几分刻意拔高的激昂,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安静,
“舍小利而全大义,二皇子此举,颇有古之君子之风!”
他往前迈了半步,朝二皇子投去一个赞许的眼神,又转向朝臣们,朗声道:
“诸位大人忘了?古时有王妃出嫁,陪侍二滕妾以固姻亲的旧例;”
“更有娥皇女英共侍虞舜,传为千古佳话!”
“二皇子能有此担当,肯为大燕安危着想,实乃社稷之幸!”
话锋一转,他又补充道:
“只是这两位备选的女子,位份上最好略低于柔嘉公主,免得落了西夏话柄。”
说罢,他转向御座,躬身道:
“陛下,老臣以为二皇子此议甚妥!若诸位大人无异议,老臣建议,此事便交由太后娘娘……”
“停!”
一声冷然的“停”,骤然打断了定国公的话。
殿内众人循声望去,只见不动如山的薛大人居然往前迈了两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