德福总管看着眼前的乱象,浑浊的眼里涌上一层水汽,轻轻叹了口气。
不用轻轻,他就使劲儿叹一口气。
混在殿内的哭喊声、惊叫声里,也轻得像一缕烟。
他想起方才被押下去的两位大师,实在是可惜呀!生不逢时!
若是两位大师能多挺片刻,等这满殿人都乱成了没头苍蝇,谁还顾得上治他们的罪?
……
直到天幕之上不再有导弹视频。
这些个大人还在语无伦次,久久没有回过神。
“大大大……大人!那、那铁疙瘩……竟能把山炸平?”
“如何是好?如何是好呀!”
“陛陛陛……下!那会游的‘铁船’(航空母舰)……若是来咱们的海域,岂不是……”
这时,
殿外传来急促的“报——”声,像一块石子砸进死水。
先是一声,紧接着是第二声、第三声,层层叠叠的禀报撞在朱红殿门上,众人才如梦初醒。
薛大人扶着殿柱缓缓站直,墨色官袍上沾了尘土。
他却顾不上拍,只清了清干涩的嗓子,声音虽哑,却带着几分镇定:
“各位大人,整理一下仪容吧。”
目光扫过满殿的乱象——有人头发散了,乌纱帽歪在一边;有人靴底沾了泥,是方才慌不择路时蹭的;还有人手指还在抖,连腰带都系错了扣。
薛大人重重叹了口气,
“别忘了我们的本分,陛下还在呢!”
这话像是一盆冷水,浇得众臣猛地定住心神。
互相看了一眼,皆是摇头闭眼的无奈——
往日威严的金銮殿,此刻竟像遭了浩劫,地砖上落着笏板、玉佩。
甚至还有人摔掉了一只朝靴,活像是真有颗小小的导弹落进来,炸乱了这皇家禁地。
没带铜镜的大臣互相帮忙,你替我理理衣领,我帮你扶正乌纱,指尖还带着未消的颤意;
殿内的侍卫和太监则忙着收拾残局,弯腰捡起散落的物件。
德福总管捧着皇帝的皇冠从地上站起来,金丝编织的冠冕上,一颗东珠已经摔落。
镶珠的凹槽里还沾着点点血迹——是方才陛下砸人砸的。
他轻轻叹了口气,用帕子擦了擦血迹,才捧着皇冠走到御座旁。
皇帝陛下正喊的激动,亢奋。
“杀杀杀!杀的好!”
猛的一甩头,差点把刚要戴上的皇冠又甩出去。
德福总管连忙伸手扶住,无奈地劝:
“陛下!等一会儿再杀。”
“要不然太后娘娘知道了,又说您贪玩了。”
“一会儿还要去给太后娘娘请安呢。”
皇帝陛下一听“太后”二字,像是被扎了一下的小兽,立刻收了气势,撅着嘴却不敢反驳,直着脑袋乖乖等着:
“戴上!快戴上!你可别给太后娘娘告状,告状我再杀了你!”
……
龙涎香又加了几柱,
侍卫跪在金砖上的膝盖早已发僵,后背的汗顺着脊椎往下淌。
深蓝色劲装贴在身上,连腰间挂着的令牌都沾了潮气,沉甸甸坠着。
头一遭踏进金銮殿,原该拾掇得体面些,可薛大人派来的人催得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