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大王等着咱们把人接回去,他能等吗?”
风卷着下过雨的腥气吹过,把銮驾那边传来的环佩叮当送过来,更衬得这伙西夏武士的隐忍像个笑话。
他身后的几个同伴也纷纷抬了头,一个个都是常年在草原上见惯了血的汉子。
此刻却要装作温顺的使臣。
就因为来这“狗京城”迎亲。
此时忍不下恶狠狠瞅着后边乌泱的人群。
眼神不像看人,像看牛羊,像看牲畜。
来这狗京城迎亲,不但不能杀人,自己人还少了。
天上还唧唧歪歪冒神仙,一个两个的,天天在上面风驰电掣,吃吃喝喝。
仿佛头顶真有燕人的神仙,随时随地咬掉他们的头。
不爽!实在是令人不爽!
因为没有西夏的神仙。
西夏使臣目光扫过身后义愤填膺的手下——
他们本该是草原上最凶猛的狼,如今却要钻进燕国的“羊圈”。
装作温顺的羊,对着那些锦衣玉食的“肥羊”点头哈腰,讲什么“礼仪”“体面”。
确实是为难人。
他深吸一口气,手掐住了马的鬃毛。
马激灵了一下,躁动不安的刨着蹄子。
又激起了一片泥点。
使臣的眼光又落在那片被车轮碾出的泥坑里。
很是憋屈的咬了咬牙。
可转念一想,使臣的指节缓缓松开——终究是大事为重,这京城里的人,早晚都是刀下亡魂,也不差这一时半刻。
念头落定,他手腕猛地一拧,袍子下摆扫过马腹,利落翻身下马。
手中皮鞭“唰”地转了个圈,鞭梢擦过地面卷起一串泥点,落到人的身上,盖住了一片红。
“都沉住气。”使臣的声音比方才冷了几分,目光扫过一众摩拳擦掌的手下,像是在点燃他们骨子里的野性,
“咱们西夏的勇士,个个都是神赐的血脉,身上流的是腾格里庇佑的热血,犯不着跟这京城里的软骨头置气。”
他抬手朝那顶绣着鸾鸟的銮驾指了指,皮鞭在掌心轻轻磕了两下:
“我去问问那位公主,这一路上的‘意外’,是不是有人在背后做鬼。”
“咱们这叫先礼后兵,也算给足了燕国面子。”
“大人,您这是……”
手下猛地抬头,眼里闪过一丝疑惑,随即又亮了起来,“是想吓唬吓唬那个金枝玉叶的公主?”
使臣没说话,只是目光沉沉地望向那銮驾垂落的明黄色帘幕,缓缓点了点头。
“女人嘛,胆子历来小。”他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,语气里满是不屑,
“尤其是这京城里养出来的公主,跟咱们西夏草原上敢骑马射箭的女子比,简直就是小鸡仔跟老鹰的差距——”
“稍微吓一吓,保管什么都招了。”
“嘿嘿!”
手下立刻明白了,咧嘴狞笑起来,露出两排沾着风沙的牙,
“可不是嘛!公主又怎样?离了那皇宫的金丝笼,还不是个任人拿捏的女人!”
“咱们大王要的是听话的贡品,可不要心怀鬼胎的货色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