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们早就做好了准备,夜里行动必是三人一组,连喝水都得凑在一起。
毕竟,给那位柔嘉公主送行的百姓实在太多了。
从城门口一直跟到官道,赶都赶不走,打都打不完。
跟他娘的臭虫一样。
若是真要使劲儿杀人,倒是能清净,可这还在大燕京城地界,真闹出人命,传出去好说不好听。
更重要的是,怕耽误了大事。
所以他们原计划是等入夜后,找个偏僻的林子,悄悄杀上几个挑事的,明天一早,那些百姓自然就不敢再跟着了。
人太多,实在诸事不便——
队伍走得慢不说,连他们这些使臣的行踪都被盯得死死的。
要不是他们骑着高头大马,居高临下。
倒像是被这些百姓“押运”着走似的,窝囊得很。
可谁能想到,没等到晚上动手,自己这儿倒先减员了!
使臣的目光阴恻恻地扫过队伍,最后落在了随行的王伦身上——会不会是他搞的鬼?
他冷哼一声,转头看向远处跟着的百姓。
那些平头百姓,一个个被柔嘉公主迷了心窍,说什么她跟神女有交情,有神仙手段。
竟扶老携幼跟着队伍,连粗茶淡饭都顾不上吃。
不过,这些人也没什么好怕的。
他们大多是些老弱妇孺,走路都费劲,杀不杀都不急。
等到了泥泞难行的路,不用他们动手,这些人自然就跟不上队伍了,到时候自会散了。
但是……
使臣的目光又飘向队伍中央那辆华丽的马车——那位和亲的柔嘉公主。
这一路上走得磨磨唧唧,一会儿说渴了要喝茶,一会儿说饿了要吃点心,连马车里的熏香都要挑三拣四,耽搁了不少时辰。
可恶是可恶了点。
他嗤笑一声,眼底满是不屑。
可再怎么有个性,她不还是个被燕王推出来和亲的妇道人家?
那公主生得纤细,小细脖子细细嫩嫩的,看着像是他一只手就能掐断。
但凡她有点真本事,早就躲掉和亲这档子事了,哪还会坐在这里,等着被送给我王。
“大人!您倒是拿个主意啊!”
粗嘎的嗓音像淬了沙砾,在官道上炸开来。
手下背后那柄磨得锃亮的弯刀上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。
明明是垂着头回话,眼风却像淬了毒的冰棱,直剜着不远处那顶描金绣凤的公主銮驾。
“咱们是在这儿继续等,还是……”
他喉结狠狠滚了滚,后半句话没说透,可那眼底翻涌的凶光,比说“杀几个人泄愤”还要直白,
“这一路上,我早憋坏了这口鸟气!那娇滴滴的燕公主,事比草原上的蚊子还多!”
“方才刚走了半里地,就喊‘路颠得骨头都散了’,这才歇了没一盏茶的功夫,车轮又陷进泥坑里——”
手下越说越气,脚边的碎石子被他狠狠踹飞,
“这可是京城的官道!是燕国最平整的路!等出了城,那路还不得跟被马蹄踏烂的沼泽似的?”
他猛地抬头,额前乱发下的眼睛红得吓人:
“到时候磨磨蹭蹭,猴年马月才能到西夏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