退休!退休,谁不退休谁是魔!
就这点事儿,还用德福,这个死太监掏心窝子?
他这不是掏自己的心窝子,是掏他们两个老实人的命。
两人对视一眼,都从对方眼底看到了同样的心思。
于是不再理会德福,重新闭上眼,又变回了那两尊不惹尘埃的“泥胎塑像”。
廊外的风还在吹,伞面上的水珠轻轻滴落。
德福看着两人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,嘴角的笑意淡了淡。
他沉默片刻,终于再次开口,声音压得不算高,却字字清晰地落在两位大师耳中:
“两位大师,只要你们能想出法子,让皇帝陛下顺利熬过明日早朝的难关。”
“杂家便可以做主,放你们二位云游四海,从此不再过问皇家之事。”
这话像一道惊雷,瞬间劈开了灵虚道长的平静。
他猛地睁开眼,眼底还带着几分没散去的错愕,脱口问道:“此话当真?”
一旁的慧尘师太也缓缓睁开眼,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攥紧了衣摆——
云游四海,远离这是非之地,这何尝不是他们连日来的念想?可越是诱人的承诺,越让人不敢轻易相信。
这老太监更不可信。
灵虚道长定了定神,
德福总管虽位高权重,可放他们离开这般大事,皇帝陛下能点头吗?
太后娘娘,薛大人又心思深沉,他们真能容得下两个“知晓太多”的出家人脱身?
更要紧的是,万一日后皇帝陛下再有三长两短,会不会有人翻旧账?
说病根在当年吃的丹药上,到时候再把他们抓回来栽赃,那可就真的万劫不复了。
他张了张嘴,想把这些疑虑问出口,却见德福总管忽然淡淡一笑,目光越过他们,望向不远处的皇帝陛下。
灵虚道长顺着他的视线看去——只见皇帝陛下正坐不住似的,身子往前倾着,目光死死盯着桌上的肉卷。
手指在桌沿上轻轻敲着,那急不可耐的模样,活像个盼着吃糖的孩童,哪还有半分帝王的威仪。
德福总管看着这一幕,眼底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,只觉得自己这半生仿佛都白活了——
兢兢业业伺候了这么多年,到头来,却只守着这么一位行事荒唐的陛下。
他收回目光,重新看向灵虚道长,语气没了先前的绕弯子,多了几分坦诚:
“大师只管放心,只要能解了明日的急难,杂家自有办法让陛下、太后和薛大人松口。”
“至于日后的事,杂家也能保你们安稳——毕竟,留着你们,对谁都没好处。”
这话虽说得直白,却莫名让灵虚道长的心定了些。
他悄悄看了眼慧尘师太,见对方眼底也有了几分松动,便深吸一口气,缓缓道:
“若是总管真能说到做到,贫道与师太,自当为明日之事尽力。”
“好!”德福总管眼睛一亮,脸上的笑意瞬间真切了许多,连眼角的细纹都透着几分舒展。
为了衬这诚意,他甚至往前迈了半步,双手微微抬起,姿态放得极低:
“两位大师既有办法,还请细细教我,也好解了这燃眉之急。”
好一副礼贤下士!
灵虚道长这才彻底松了紧绷的脊背,先前被雨水浸得有些狼狈的模样散去,倒显出几分仙风道骨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