至于明日早朝——那分明是你德福总管的责任!
是你该操心怎么让陛下撑着上朝,怎么应付满朝文武,跟我们出家人有什么相干?
我们早就跳出人世的恩怨情仇。
不在三界外、跳出五行中,你们的事,跟我们何干?
可这些话,他们只能在心里翻来覆去地想,却不能说出口。
“狗太监!烂心肝,一世太监,世代太监。”
他们心中的经文变了词。
德福总管瞧着两位大师脸色铁青,鬓角青筋都快绷断了,那模样活像下一刻就要气血翻涌冲上来理论。
他才慢悠悠收了先前的冷意,脸上堆起几分“关切”,尖着嗓子朝廊外喊:
“来人!给两位大师拾掇拾掇,把伞撑得周正些——这么怠慢得道高人,若是惹得神仙怪罪,你们担待得起吗?”
话音刚落,两个小太监就捧着干净的锦帕和油纸伞快步过来。
小心翼翼地给灵虚道长擦了擦道袍上的泥点,又将伞稳稳撑在两人头顶。
雨早就小得快看不见了,伞面上只沾着零星几点水珠,此刻撑着倒像个多余的摆设。
德福上前两步,语气软了下来,带着几分自嘲:
“两位大师莫怪,是杂家这些时日忙昏了头,照料不周。”
“您二位大人有大量,可别往心里去。”
他顿了顿,竟叹了口气,声音压得低了些,似真似假地说:
“不瞒您二位,咱也算共过这一场患难,杂家就跟您掏句心窝子——我这把老骨头早撑不住了,真盼着能早点退休,享几天清福。”
灵虚道长和慧尘师太听着这话,方才还冒着火的鼻子倒是不冒烟了。
可心口却像堵了团湿棉絮,闷得真想一口血喷出来。
雨都快停了才想起打伞?
这“贴心”来得也太及时了!
还有那“掏心窝子”的话——谁不想退休啊?
别说他个老太监,他们俩早把退休后的日子在心里盘算了八百遍!
天幕上那些退了休的,哪一个不是赛过活神仙?
只管吃喝玩乐,自在逍遥。
修行修的是什么?不就是自在逍遥吗?
慧尘师太在心里暗忖:如今庙里供着的菩萨,都在天上给人家神仙局看门儿呢!
是不是也已经退休了?
开始酒肉穿肠过,佛祖心中留,那样的日子谁不羡慕?
念头刚冒出来,她就赶紧掐了把自己的手心,心里咯噔一下——
罪过罪过!对不起佛祖,对不起菩萨!阿弥陀佛,无量天尊!
他们本该安心修行,只求得道成仙,怎能生出这般贪图享乐的心思?
灵虚道长也瞧出了慧尘师太的神色变化,轻轻咳了声。
道家求仙、佛家修佛,修来修去都在天上吃火锅。
阿弥陀佛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