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如今,这个被父皇厌弃的废太子,竟堂而皇之地出现在明德门,这简直是在打他的脸,是在告诉他——
你做的,还远远不够。
“那些奴才是指望不上的,”
他烦躁地嘟囔一句,连带着袖口的暗纹都晃得人眼花,
“问他们,只会说些‘殿下吉人天相’的废话。”
“朝臣们更不必提,一个个精得像狐狸,嘴上说着‘二皇子英明’,心里到底向着谁,谁能摸得准?”
他不敢露出半分野心。
父皇的心思比谁都深,若是被察觉他觊觎储位,怕是下一个被禁足的就是自己。
可这事拖不得啊,太子既然能出来一次,就有第二次、第三次……
万一他在父皇面前挽回了颜面,自己这么多年的心血岂不是要付诸东流?
他需要一个方向,一个能让他顺利踏上储君之位的指引。
而这个指引,他坚信只有薛家大小姐能给。
最起码薛家大小姐可以问问他的父兄,到底自己怎么办?
雨还没有停的意思,萧祁睿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,只觉得心口的火越烧越旺。
他等不起了,一刻也等不起了。
皇后寝宫的窗纸被雨气浸得发潮。
皇后斜倚在妆镜前,望着铜镜里自己鬓边新添的几缕银丝,指尖无意识地绞着帕子——
方才小太监来报,二皇子萧祁睿在殿外候了快半个时辰了。
一遍两遍的催。
那股子火烧火燎的劲儿,隔着两重殿门都能透进来。
她闭了闭眼,心头涌上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。
自己生的儿子,哪能不清楚他那点心思?
嘴上说着“冒雨来给母后请安”,
都是假的,都是借口!
还不是为了薛家大小姐?
想到这儿,皇后的目光落向妆奁最深处。
那里垫着块暗纹锦缎,底下压着玉镯。
正是前些日子儿子托自己送给薛明珠,又被原封退回来的那只。
冰凉的玉贴着锦缎,像块石头压在她心口——这冤孽!
宫女正为她系着凤袍的盘扣,金扣相碰的脆响里,皇后的眉头越拧越紧。
怎么办?
怎么跟这个傻儿子交代?
说薛家大小姐没有收他的。
他会不会又得嫌弃自己这做娘的没本事。
儿子大了不中留,没有给他忽悠一个好媳妇!
“娘娘,领口再收紧些?”宫女轻声问。
皇后没应声,只望着镜中自己端庄依旧的脸,指尖却微微发颤。
“嬷嬷,”
她忽然开口,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发虚,“你说……这事该怎么办?”
贴身嬷嬷正替她理着垂下的珠钗,闻言动作一顿,眼底飞快掠过丝了然。
她跟着皇后三十年,哪能看不出主子这是犯了难?
贴身嬷嬷嘴角勾起一抹微笑,早就看出来皇后娘娘纠结了。
但是自己不能直接说,说了定然还是一通训斥。
“怎么?连你也觉得我应付不来?觉得我这个皇后当得窝囊,连儿子这点事都办不妥?”
“还是你跟太后宫里的人一样,都盼着我出丑,盼着睿儿垮台,好让你们另寻高枝?”
“你是不是也是太后娘娘派过来弄死我的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