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像一艘千疮百孔的船,明知道下一刻就要沉,可满船的人,谁有本事把它托起来?
皇帝陛下这模样,明眼人都看得出不对劲,可换谁来做这个君?
祖宗的规矩摆着,哪能说换就换?
德福慌忙改口,舌头却像打了结:
“这个……老奴不是那个意思,只是……”
话没说完,就被薛大人冷冷的目光截住了。
薛大人的眉头微微蹙起,像是被什么烦心事扰了,声音里淬着冰:
“皇帝陛下好得很!”
“没有任何问题。”
他的视线扫过周围噤若寒蝉的宫人,语气陡然严厉:
“反倒是你们,差事办得如此潦草!”
“看看把陛下伺候成了什么样子?这般不得体,是该好好罚一罚了!”
德福心头一紧,赶紧低下头,额角的冷汗混着雨水往下淌。
他知道,这是薛大人在敲打他——有些话,不该问,更不该说。
皇帝陛下什么时候都是好的。
这一条自己永远都牢记。
没想到自己老了,老了,又有点糊涂了。
哪怕皇帝陛下成了一个空心的坏蛋石头,那也是霸王龙的子嗣。
谁也不可冒犯。
德福总管低着头不断的自我批评。
薛大人没再看他,目光转向廊下打坐的两位大师,他们依旧闭着眼,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。
“德福,”
薛大人的声音缓了些,
“太医院的人,你随便调动。再者,这两位大师不是还在吗?”
他顿了顿,一字一句道:
“不管你用什么法子,明日卯时之前,必须让陛下安安静静地坐到金銮殿上。”
这话一出,两位原本像雕塑般岿然不动的大师,眼皮几不可察地跳了跳。
怎么还有我们的事儿?
可两人本就人老成精,脸上依旧是古井无波的神情,连嘴角的弧度都没变。
仿佛薛大人说的只是寻常事,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,听天由命罢了。
连番打击,一环又一环,打击的人也会麻木的。
谁也没留意,角落里那个刚在血水里蹦跳得起劲的十八皇子萧祁乐,不知何时停了下来。
他脸上的泥污还没擦去,眼睛却亮得惊人,像是藏了两颗冒着火的小太阳。
“好嘞!太好了!”
他突然拍手。
“看样子是要恢复我霸王龙的特性了,终于小小老子又出山了。”
他几步跑到薛大人面前,仰着小脸,露出一口豁牙:
“谢谢薛大人!谢谢德福总管!那我是不是没事了?可以走了吧?”
生怕被拦着,他又赶紧补充:
“不用送不用送,我不怕淋雨!”
说着,就像只脱缰的小野马,转身就要往雨里冲,小短腿迈得飞快,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。
那迫不及待的模样,倒真有几分“霸王龙”横冲直撞的架势。
哪知还没有走两步,薛大人的声音传过来,
“德福,你是不是不相信陛下好好的?”
“我现在就跟你证明一下。”
证明?
怎么证明?我从小伺候陛下,伺候陛下半辈子了,我能不了解他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