会不会被嫌弃太瘦,像吐瓜子壳似的,地一声给吐出来?
她越想越怕,脚步不由自主地慢了。
被吐出来的自己,还会是现在的样子吗?
会不会变成一团模糊的肉渣,连爹娘都认不出?
空调风吹过,带起她的发丝,飘飘荡荡的,像只受惊的小蝴蝶。
沈悦琳小朋友悄悄往表姨身边靠了靠,几乎要贴到她身上,仿佛这样就能离那遥远的远一点。
苏琪低头瞅着沈悦琳那小样儿,小下巴微微仰着,眉头皱得像被晨露打蔫的兰草芽。
鼻尖上还沾着点薄汗,透着股认真的憨气。
小孩子学大人装严肃,总像偷穿了了妈妈的高跟鞋,笨拙里藏着说不出的趣致。
苏琪忍了忍笑,故意板起脸,下巴点得笃笃响。
那是自然。
她拖长了语调,指尖划出道冷峭的弧线,
见着什么吞什么,跟塞外的黑风卷过草原似的——
手腕猛地一旋,带起的风扫过沈悦琳的头发丝,
所过之处,连片草叶都剩不下。
沈悦琳的睫毛颤了颤,像被风吹得发抖的蝶翼。
苏琪忽然俯下身,声音压得低低的,像从墙角阴影里钻出来的悄悄话:
它还会转着圈追呢。
她的指尖在小姑娘手背上轻轻画着圈,
见着合心意的就追,尤其爱追肉嫩的小娃娃——
一声,她虚虚咬了下牙,眼尾挑着促狭的笑:
小脆骨嚼起来咯吱响,吞进肚里连渣都不用吐。
沈悦琳的小手地捂住嘴,指缝里漏出半声抽气。
旋转着追?
还专挑小孩吞?
这哪是黑风,分明是话本里会喘气的摄魂旋,卷着妖雾四处跑,嘴里还喊着童男童女,快到坛里来。
指尖不自觉往嘴里送,牙齿刚碰到指甲盖,就听见的轻响,一小块指甲顺着口水滑进喉咙。
她愣了愣,舌尖舔到甲床泛着的淡淡甜味——原来自己的指甲这么嫩,嫩得像刚剥壳的莲子。
这一下倒让她惊得忘了怕。
难怪以前总见御花园里的小皇子咬手指,指甲啃得光秃秃的,像被雀儿啄过的杏仁。
她从前总蹲在廊下瞅,心里纳闷:
嘴巴那么厉害,怎么不咬旁人,偏要啃自己?
难不成指甲是蜜饯做的?
这会儿才恍然大悟。
原来他们也是怕极了,才要找点东西咬咬。
牙齿陷进皮肉的微疼,混着指甲缝里淡淡的香味,竟真的让心里那团乱扑腾的慌张,稍稍沉下去些。
沈悦琳偷偷把另一只手也塞进嘴里,犬齿轻轻磕着指节。
她盯着地上那道晃动的表姨黑影,
忽然觉得,要是真被黑洞追上,说不定先得把自己的手指头啃秃了才甘心。
苏琪眼尖,瞥见沈悦琳的小手指正往嘴边凑,那点嫩粉色指甲盖刚挨着下唇,她立马拔高了调门:
哎——停住!
“谁让你咬自己的手了?”
指尖悬在半空的沈悦琳吓了一跳,小眉头又拧起来。
不咬自己的,难道......她眼珠骨碌碌转,落在苏琪白皙纤细的手上。
表姨的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,边缘泛着健康的粉,看着比自己的更些。
念头刚冒出来,小手已经像只敏捷的小兽扑过去,一把攥住苏琪的手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