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晃晃地说,等和亲队伍走了就杀人。
还真是……太后娘娘是太聪明了。
她心里清楚,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,其实已经相当于杀人了。
杀人诛心!
都已经到这一步了,自己这样一个小小的女子,又还有什么办法呢?
只要谁阻挠和亲,就杀谁。
谁为阻挠和亲的人说话就杀谁。
送行怎么了?不按规矩来,不听从命令,没有安安静静的送行,这就是阻挠。
这就是该杀!
你走了再杀人,已经很给面子了!
要是再闹腾,那可就是给脸不要脸了。
太后娘娘确实称得上女中豪杰,算计人心,那可真是一把好手!
在这宫里沉浮多年,战无不败,当真是能人呐!
柔嘉公主不由得苦笑了笑,这笑容不知是为自己,还是为被西夏使臣踩在地上的王伦。
也是,你送就送吧!
为何要送命呢?
凤辇的车帘被风掀起一角,露出里面一抹素白的裙裾,像雪,又像霜。
很快又被风吹落,将所有的情绪都锁回了那方寸之地。
雨还在下,明德门前,像一张越收越紧的网。
……
就在这时,城门西侧忽然传来一阵喧哗,
“让开!我们要给公主送行!”
“凭什么不让百姓靠近?”
话音未落,黑压压的人群已冲破禁军的阻拦,如潮水涌到城楼下。
扛着油纸伞的汉子、穿着蓑衣的妇人、梳着总角的孩童,手里都攥着些零碎——有皱巴巴的平安符,黄纸边缘都磨毛了;
有油纸包着的干粮,还冒着热气,想来是刚从灶上揭下来的;
还有老婆婆颤巍巍捧着的布包,里面裹着几颗蜜饯,说是路上能解乏。
为首的白发老丈拄着枣木拐杖,雨水顺着他花白的胡须往下淌,却依旧朗声道:
“大人!世子擂鼓是送行,我等捧着点心也是送行!若送行有罪,那我们这些百姓,个个都该同罪!”
“说得好!”
人群里顿时炸开了锅。穿蓝布短打的汉子把油纸伞往地上一戳,溅起的泥水溅了自己满裤腿:“要杀先杀我们!”
抱着孩子的妇人抹着眼泪:
“公主远嫁受苦,我们送送都不行吗?”
卖糖画的老汉把担子往地上一撂,竹架上的糖人被风吹得摇晃,被雨水一浇,渐渐模糊了双眼,
“兴国公世子是条汉子!他没错!”
“胡闹!”
不知是谁气急败坏喊了一声,声音尖得像被踩了尾巴的猫,
“杀王伦禁军有可能手软,杀你们这些草根百姓,岂不是轻而易举?你们这是在找死!”
“杀杀杀!”
人群里有人冷笑,声音裹着雨水掷过来,
“杀西夏人没本事,杀自己人倒能耐得很!”
“这是太后娘娘的命令吗?”
“这就是我大燕国的本事?”
“大胆!”
立刻有侍卫厉声呵斥,腰间佩刀“噌”地出鞘半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