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和亲乃是国之大计,岂能容你在此刻任性胡闹?擂鼓送行?怕不是存着破坏两国邦交的心思!”
若不是场合不对,他几乎要冲上去质问王伦——此刻徒生是非,将大燕的颜面都置于险境?
你死了不要紧,我们怎么办?
今儿可真是倒霉催的!
呸呸!不……
雨水不小心进了嘴里,他想呸两口,又恐怕惊扰了众人,悄悄的把雨水咽了下去。
薛大人身后的百官更是各怀心思。有老臣急得胡须乱颤,频频抬头望向城门楼;
有武将按捺不住怒火,手按刀柄,指节泛青;
还有人偷偷观察着几位皇子的神色,眼神闪烁不定。
这事儿怕出意外,怕出意外,越怕越出意外。
禁军们列成的方阵沉默如铁,可每一双眼睛里都燃着悲愤的火焰。
雨水顺着甲胄的缝隙往里灌,冰凉刺骨,却抵不过心头的灼痛——
自家世子被如此折辱,他们却只能按兵不动,这份憋屈几乎要将人逼疯,长枪的枪杆被握得咯咯作响。
西夏使臣似乎很享受这种掌控全局的感觉,他故意将刀刃又往下压了压,看着王伦脖颈上的血珠滚落,嗤笑道:
“怎么?连句话都不敢应了?大燕的骨气,就这点分量?”
王伦痛得闷哼一声,却依旧梗着脖子:“我……为公主送行,何错之有?”
“放肆!”西夏使臣怒喝一声,手腕微沉,刀刃瞬间又陷进半分。
“住手!”
太子萧祁佑的声音陡然响起,带着压抑的怒火,佩剑在鞘中发出一声清越的嗡鸣,似在呼应主人的怒意。
二皇子萧祁睿下意识地攥紧了玉佩,指腹几乎要将玉面掐出痕迹。
他瞥了眼怒不可遏的太子,又看向泥地里不知死活的王伦,眉头皱得更紧——
这时候逞什么英雄?平白让西夏人抓住把柄,若是和亲不成,这责任谁担得起?
要是还要打仗,谁领军?
他突然想到父皇如果看不上萧祁佑,会不会让自己……?
想到此,那点方才被强行咽下去的雨水,在喉咙里泛开又苦又涩的滋味。
像是含了口西北戈壁的风沙。
萧祁睿喉结滚动,舌尖抵着上颚,那股咸腥味竟挥之不去——难不成真要打仗了?
这风雨里的滋味,竟是提前尝了西北的苦楚?
可恶!
他暗自咬牙,指腹在玉佩上碾出深深的纹路。
这绝不是好兆头!
回头父皇的旨意下来,定要重重治萧祁佑的罪!
谁让他沉不住气,非要在这时候跟西夏人硬碰硬?
若父皇念及手足之情舍不得下死手,发配去边疆喝几年风沙也好,省得总挡着别人的路……
正盘算着,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自城门内侧撞来。
不是御驾銮铃那种从容的叮咚,而是内侍们踩着积水的慌乱响动,啪嗒啪嗒,像敲在人心上的鼓点。
“太后娘娘懿旨到——!”
尖细的嗓音被风雨撕得七零八落,却像道惊雷炸在明德门上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