沉重的院门在宋麟身后无声闭合,彻底隔绝了外界,也将一方小小的天地化作了囚笼。院内枯瘦梧桐的阴影下,空气仿佛凝滞成胶,唯有宋麟踏入后那无声散开的、如同实质般的暴戾寒意,冻结了尘埃,更冻结了沈清砚最后一丝侥幸。
沈清砚如同被抽去脊骨的软泥,瘫软在冰冷的地面,身下的污秽水迹蔓延开一小片,腥臊刺鼻。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每一寸神经,让她连尖叫的力气都没有,只能发出断断续续、濒死小兽般的“嗬……嗬……”气音,身体如风中落叶般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。宋麟投来的目光,不再是愤怒,而是一种极致的、漠然的审视,仿佛在评估一件残次物品的最后价值。
宋麟并未走向她。他在离院门几步远处站定。一名侍卫迅速从角落搬来一张黑漆交椅,无声地放置在他身后。宋麟一撩玄色蟒袍的下摆,姿态从容地坐了下去,如同即将观赏一出戏剧的贵客。另一名侍卫立刻奉上一杯氤氲着热气的清茶。宋麟接过来,指骨修长的手指捏着温润的白玉杯盖,轻轻撇了撇浮沫,姿态优雅,却带着一种令人胆寒的冷酷。
他并未立刻喝茶,目光如同淬了寒冰的薄刃,扫过地上抖成一团的沈清砚。那目光里没有丝毫怜悯,只有洞悉一切后的厌恶。“沈清砚。”宋麟的声音在死寂中响起,不高,却字字清晰,带着金属般的冷硬质感,清晰地刺入沈清砚混沌的脑海,“从你踏上长安的第一天,踏入平南王府大门的那一刻起……”他微微倾身,锐利的视线仿佛要穿透她恐惧的躯壳:“你的心思,本世子就看得一清二楚。”沈清砚猛地一震,惊恐地抬起惨白如纸的脸,泪光模糊地望向高坐于椅上的男人。宋麟嘴角勾起一丝冰冷到极致的弧度,那笑容没有丝毫暖意:“‘长安第一纨绔’的名号,并非空穴来风。这京城脂粉堆里打滚混出的名声,让我见过的、像你这般的眼神,没有一千也有八百。”他呷了一口清茶,声音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:“你眼中那些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仰慕、嫉妒、贪婪、不甘……在本世子眼里,浅薄得如同市集上叫卖的糖画,廉价,且……令人作呕。”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针,狠狠扎在沈清砚极力掩盖的伪装上!她那点隐秘心思,竟然在初入王府时就被他彻底看穿?!巨大的羞辱感和恐惧瞬间将她淹没!
“若非看在母妃视你如珠如宝的情分上……”宋麟放下茶盏,发出一声轻扣桌面的脆响,如同敲打在她心头,“像你这般存了攀龙附凤妄想、不安分的东西,早已被本世子打断双腿,扔出长安城喂了野狗!”沈清砚浑身剧颤!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喉咙!“可你……”宋麟的声音骤然转厉,那双桃花眼寒光爆射,如同冰湖乍破,“千不该!万不该!竟敢心存歹念!胆大包天到……试图伤害锦瑟!”说到“锦瑟”二字,他眼中的冰冷瞬间被一股近乎偏执的炽热与神圣替代:“她是本世子此生唯一的挚爱!从前是,现在是,以后是!生生世世都是!她身上落下一根头发丝,本世子都要那肇事者——”宋麟的目光猛地钉死在沈清砚惊骇欲绝的脸上:“——拿命来偿!”这如同诅咒般的宣告,带着不容置疑的毁灭气息!沈清砚的心彻底沉入冰窟!她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浮木,不顾一切地嘶喊出声:“为什么?!为什么她可以?!我不甘心!我对世子爷的心……”她努力挺直些身体,涕泪横流,“我的身份,我的真心!难道就比不过她一个瞎子?!我……”“你也配与锦瑟相提并论?!”宋麟猛地打断她,声音陡然拔高,如同惊雷!他脸上充满了极度厌恶的嘲讽,“你是何等样人,莫非还要本世子撕开你那点肮脏不堪的表象,将你那颗被毒汁浸染的心挖出来给天下人看看?!”他居高临下,眼神如看着阴沟里的蛆虫:“趋炎附势,挑拨离间,心肠歹毒,妄图攀附你不该妄想的东西!就凭这些——你也配提锦瑟的名字?!”
巨大的羞辱和绝望彻底冲垮了沈清砚最后一丝理智!嫉妒和恐惧扭曲了她的心智,她眼中爆发出怨毒的光芒,声音尖锐变调:“我不配?!那莫锦瑟就干净?!她就是个不知廉耻的贱人!靠着那张狐狸精脸勾引世子!白日里就……就勾着您在那温泉池子里行那等不要脸的勾当!她……”“放肆——!”“啪!”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炸响!沈清砚的话被狠狠打断!打得她头猛地偏向一边,眼前金星乱冒,半边脸颊瞬间红肿起来!是旁边一名侍卫迅雷般出手,用带着厚茧的手掌狠狠给了她一记耳光!
宋麟的脸上并没有太大的波动,但那双眼中翻涌的,已不是冰冷的厌恶,而是即将焚毁一切的狂暴怒火!“温泉池中如何?”宋麟的声音低得可怕,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从千年寒冰中磨出来的冰渣,“她是本世子明媒正娶、宗庙正名的结发之妻!行夫妻敦伦之礼,何错之有?!”“视若珍宝?”他向前倾身,俊脸在阴影中更显森寒,“锦瑟就是本世子捧在心尖的珍宝!莫说是温泉池畔,便是九天瑶池,她喜欢,本世子也陪她去!”“轮得到你这个下作东西妄加评议?!”清晨莫锦瑟因“白日”之忌而抗拒逃离的画面,母妃那刻薄的斥责,此刻眼前这贱婢不知死活的辱骂……多重邪火交缠,如同滚油般在宋麟心头翻腾!他眼中最后一丝耐性彻底被碾碎!“来人!”宋麟猛地一拍身边小几!那杯温热的茶盏被震得跳起,茶水泼洒出来!“掌嘴!三下!给本世子打烂她那张臭嘴!”声音冰冷,带着不容抗拒的杀意!
“是!”旁边那名侍卫应声如雷,如同铁钳般的大手瞬间扼住沈清砚的下巴,迫使她扬起头!另一只手毫不留情,“啪啪啪!”三记沉重结实的耳光,带着破风之势连续狠抽在她红肿未消的脸颊上!“噗!”沈清砚口中鲜血混合着碎裂的牙齿喷溅而出!惨叫声混合着破音的呜咽,凄厉得如同地狱哀嚎!她感觉自己的下颌骨仿佛都要被扇碎了!剧烈的耳鸣让她几乎失聪!
宋麟冷冷地看着她瞬间肿如猪头的脸和嘴角蜿蜒的血线,心中那股无名邪火反而因这刺目的血色烧得更旺!他优雅地端起那杯洒了一半的茶,轻轻啜了一口,仿佛在压下那即将冲喉而出的暴戾。“嘴臭,可以打烂。心思歹毒……”他放下茶杯,声音如同来自九幽的宣判,“就得好好用鞭子清醒清醒!”他对着另一个早已按刀待命的侍卫挥了挥手,目光漠然扫过地上蜷缩抽搐的人影:“吊起来。抽!”“给本世子打二十鞭!”“让她好好记住,动了不该动的心思,说了不该说的话——是什么下场!”
“喏!”侍卫轰然应诺。如同拖拽一头待宰的牲畜,两名身材魁梧的侍卫将早已魂飞魄散、涕泪血污糊了一脸的沈清砚粗暴地拖拽起来。粗粝的麻绳紧紧缠缚住她的手腕,绳子另一端被猛地甩过梧桐枯枝上的横杈,伴随着刺耳的摩擦声用力拉扯!
“啊——!”沈清砚只觉得双臂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!整个身体瞬间被吊离地面!脚尖离地,只能无助地在空中蹬踹摇晃!手臂被死死拉扯,仿佛要生生脱臼!那种无处着力的恐惧和即将到来的刑罚让她发出崩溃的哭嚎:“世子饶命!饶命啊!奴婢再也不敢了!再也不敢了!王妃娘娘救我啊——!”她像一条被吊在钩子上的鱼,徒劳地挣扎扭动。
一名侍卫手持一柄乌油油、拇指粗、泛着皮革般暗沉光泽的老藤长鞭(选用上好老藤,反复浸盐水鞣制,韧硬沉重,打人极疼且不易断裂)。鞭身散发着浓重的桐油和盐卤混合的刺鼻气味。他走到离被吊起的沈清砚三步远之处,摆开架势。
宋麟冷漠地靠在椅背上,重新端起茶杯,姿态慵懒,仿佛在欣赏窗外的风景:“打!”“咻——啪!!!”
第一鞭抽打在肩胛下方的闷响还未消散,沈清砚那撕心裂肺的惨嚎已然如同被踩住脖子的野鸡,陡然拔高到极点,然后变成破裂的、不成调的尖利悲鸣,回荡在死寂的小院中!
“嗷——呜——呃啊啊——!!!”
剧痛!如同被烧红的铁犁狠狠从背部犁过!皮肉瞬间被撕裂!血液从新绽开的伤口和先前的鞭痕、掌掴处争先恐后地涌出!她那单薄的衣衫早已破碎不堪,鲜红的血珠在空中飞溅,如同泼墨般洒落在枯黄的梧桐树干和冰冷的青石地上,点染出刺目惊心的猩红花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