荣山深吸一口气,目光扫过每一张年轻而坚毅的脸。
“师父……他老人家,已经为我们,为整个龙虎山,扛下了所有。”
“他脱下天师袍,就是告诉天下人,他此去,只代表他自己,张之维。”
“他这是在用自己的名声,自己的命,去保全天师府的清誉!”
一个弟子忍不住哽咽道:“大师兄,那我们该怎么办?就这么看着师父一个人去?”
“对啊!大师兄!全性那帮杂碎,我们跟他们拼了!”
“拼?怎么拼?”
荣山厉声喝断他,“师父需要我们去拼命吗?他老人家需要吗?!”
众人顿时语塞。
他需要谁帮忙?
荣山的声音缓和下来,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。
“我们不能让师父在前方厮杀,还要担心身后的闲言碎语!”
“师父卸下了一切,那我们,就要替他扛起来!”
他猛地转身,看向人群中的张灵玉。
“张灵玉!”
“弟子在!”
张灵玉排众而出,英俊的脸上满是泪痕,但眼神里没有半分软弱。
“你现在就下山,带几个机灵的师弟,去武当!”荣山的声音又快又急。
“见到周蒙掌门,就告诉他一句话!”
“什么话?”
“家师之怒,乃张之维私事,与龙虎山无关,请武当静观,切勿插手。”
张灵玉心头一震,瞬间明白了师兄的意图。
他重重点头,声音嘶哑:“弟子明白!若有外人非要插手呢?”
荣山眼中寒光一闪。
“那就告诉他,插手,便是与我整个天师府为敌!”
“是!”张灵玉没有丝毫犹豫,转身就走。
“赵焕金!”
“弟子在!”一个沉稳的中年道人出列。
“你带人去一趟陆家,拜见陆老,道理一样!态度要恭敬,但话必须带到!”
“弟子领命!”
“李青禾!”
“在!”
“你去吕家!”
荣山一道道命令发布下去。
天师府剩下的高功弟子们,没有丝毫犹豫,各自领命。
一道道流光从龙虎山四散而去,奔赴各大名门正派的山门。
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。
替师父传达那未曾说出口的“法旨”。
“此乃天师府与全性私怨,请各派静观,若有插手,便是与我龙虎山为敌。”
这是弟子们与师父之间,不需要言语的默契。
师父一人,担下所有杀伐罪责。
而他们,则为师父扫清一切来自外界的干扰。
今夜之后,龙虎山天师府,将以一种最强硬、最不讲理的姿态,告诉整个异人界。
天师之怒。
一人,即是苍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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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南,废弃码头。
雨水冲刷着地面,汇成一道道浑浊的溪流,流进冰冷的江水。
空气中,泥土的腥味、铁锈的腐朽味,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甜腻,混杂在一起,令人作呕。
目之所及,尽是残骸。
肢体,脏器,碎骨。
它们已经失去了作为“人”的资格,变成了一堆意义不明的“零件”,被随意抛洒在泥水洼中。
没有挣扎的痕迹,没有打斗的现场。
这里不像战场,更像一个被神明清理过的祭台。
那道撕裂夜幕的金色长虹,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唯有一缕凡人无法察觉的清气,在码头上空无声盘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