指尖冰凉。
我站在教学楼门框边,掌心还贴着玻璃。那块反光的窗面已经恢复寻常,映出的是走廊里走动的学生和闪烁的电子屏。可我知道刚才看到的不是幻觉——黑球转动了一度,像是察觉到了什么。
奶茶杯被我攥在手里,杯底四道刻痕压进皮肤,清晰得像刀划过。我低头看了眼,又抬眼望向校门口。阳光铺满路面,人影交错,一切如常。
但我的影子迟了半拍才落下来,肩线偏宽,头的弧度也不对。
我没再看第二眼,转身往旧实验楼方向走。
晨间人流密集,广播还在念值周名单。我混在学生中间,脚步不快,却没停。右耳耳坠时不时震一下,像是有东西在里面轻轻敲打节奏。我知道那是阿絮残留的波动,微弱,但持续。
七分钟后,监控扫描会启动。
我从背包里抽出三份作业纸,在拐角处迅速折成千纸鹤,手指一弹,分别扔进排水沟、花坛边的通风口和楼梯下方的暗渠。纸鹤落地瞬间,远处传来轻微的能量波动——系统拟态生物被引开了。
五分钟窗口期,够了。
我贴着墙根阴影前行,绕到后巷。锈蚀铁门半掩着,锁链断裂,像是被人强行扯开过。门内潮湿气扑面而来,带着腐土味和一丝极淡的焦糊气息,像是烧过什么东西。
我伸手摸了摸门内侧,指尖触到一层滑腻的青苔。就在接触的刹那,一股微弱的震颤顺着指腹窜上来——是阿絮的求救信号,断断续续,像快没电的震动马达。
我推门进去。
通道狭窄,头顶管道滴水,一滴一滴砸在水泥地上。我靠着右墙走,脚步放轻。越往里,空气越沉,呼吸都变得滞涩。墙壁开始出现裂纹,裂缝中渗出暗红色的粉末,像是干涸的尘土,又不像。
三步后,光线变了。
前方洞穴豁然开阔,中央一片圆形空地,地面刻着复杂的符文阵,线条泛着幽蓝光泽。阵法中央,一团灰影被钉在地上,四肢由半透明的锁链束缚,每条链子末端都连着一块碎裂的银杏叶晶体。
是阿絮。
她只剩不到一半实体,边缘不断剥落成细灰,又被符文吸走。玄铁剑的虚影穿插在她体内,来回抽动,每一次都引发她剧烈抽搐。她的声音听不见,但我能感觉到她在喊,那种震荡直接撞进脑子里。
我屏住呼吸,靠近到距阵法三步远停下。
“阿絮。”我低声叫她真名。
灰影猛地一颤,残破的轮廓转向我,勉强凝聚出一张模糊的脸。她没说话,只是用尽力气眨了一下“眼”。
我还来得及救她。
我扫视四周,符文结构熟悉——封魔·拘灵阵,谢家禁术。这种阵法本该用来镇压敌对阵营的高危鬼物,绝不会用于己方协作者。除非……施术者失控,或已被系统篡改意志。
我摸向口袋里的怨气结晶,准备强行破阵。
就在这时,身后传来脚步声。
很轻,但节奏稳定,一步一步,踩在湿地上没有溅起水花。我没回头,手慢慢收回,按在耳坠上。
“别动他。”声音从背后传来,“否则剑会先杀了我。”
是谢无涯。
我缓缓转身。
他站在通道入口,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,右手握着玄铁剑,剑尖垂地。左手指向自己心口,那里嵌着一枚银杏叶形状的晶体,正随着呼吸忽明忽暗。他的衣服干净,领口整齐,可胸口有一片暗红正在扩散。
我没退。
“你用自家禁术锁我的鬼,还指望我配合?”我声音压得很低,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。
他没解释,反而抬起左手,掐了个诀。
玄铁剑突然抬起,剑尖对准他自己的心脏旁——那里插着一枚青铜楔子。下一秒,他猛地将剑刺入楔子边缘,鲜血顺着金属纹路蔓延而出,在空中凝成一道幽蓝色的符文,像活物般游向我右耳的银杏叶耳坠。
我本能想躲,但耳坠突然发烫,主动迎了上去。
符文融入的瞬间,一股灼热感顺耳骨直冲脑门。我眼前闪过大段陌生信息:一段加密频率、一个时间标记、还有一串无法理解的指令代码。
“这是自伤契约。”他声音沙哑,左手撑着剑柄才没倒下,“我以血激活楔子共鸣,换取你诡语系统的临时遮蔽权限。接下来十分钟,这里不会被观测之眼扫描。”
我盯着他,“你为什么要这么做?”
“因为阵法不是我设的。”他说,“我只是来收尾的人。”
“谁设的?”
他没答,而是抬头看向洞顶。那里有一道细微的裂痕,正渗出极淡的白雾,像是某种气体泄漏。
“系统在清理异常。”他咳了一声,嘴角溢出血丝,“阿絮的存在已经超出它允许的协作范畴。她知道太多,也……替你做了太多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