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6章 我真心喜欢你(1 / 2)

柏林的冬天来得早。

丁元英不得不急忙又赶往柏林,这是格律诗的存亡之战。

珍妮的电话急促心跳:速归。

十一月的风裹挟着易北河上的湿气,穿过城市街巷,在砖石建筑之间低语。格律诗音响欧洲总部就坐落在柏林米特区一条僻静的老街上,门面不大,灰墙红窗,像一本被时间遗忘的旧书,安静地立在咖啡馆与画廊之间。

丁元英站在二楼办公室的落地窗前,手中端着一杯早已凉透的红茶。

窗外,晨光尚未完全驱散夜色,街灯还亮着,映照出人行道上匆匆而过的身影。

他穿着一件深灰色羊毛大衣,领口微敞,露出里面素净的白衬衫——没有领带,也没有商务精英惯有的锋利姿态。

他的存在本身就像一件未完成的作品:沉静、克制,却暗藏波澜。

桌上摊开着一份市场分析报告,标题是《高端音响消费者行为趋势(2025 Q3)》。数据很清晰:格律诗在德国本土的认知度仍不足百分之七;经销商网络薄弱。

主流媒体对其“东方哲学式产品理念”普遍持观望态度。有人甚至调侃:“这是一款需要先读完老子和海德格尔才能听懂的音箱。”

′但他并不着急。

他知道,真正的生意,从来不是靠广告砸出来的。

手机震动了一下。芮小丹发来消息:“小峰今天第一次自己穿鞋了,虽然左右反了,但他坚持说‘我能行’。”后面附了一张照片:孩子蹲在院子里,脚踩一双明显错位的小运动鞋,脸上却是十足骄傲的笑容。

丁元英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,嘴角缓缓扬起。他回了一句:“告诉他,爸爸当年也总把鞋穿反,后来才发现,走对路比穿对鞋重要。”

他放下手机,转身走向工作室。

那里,一台原型机正静静地伫立在测试台上——代号“归音Ⅲ”。它不再沿用传统Hi-Fi设备那种冰冷金属外壳,而是采用了王庙村手工烧制的陶土基材,表面有细微的手工刮痕,每一道都独一无二。

内部结构则融合了最新一代量子共振音频算法,能够根据聆听者的心率与呼吸频率,动态调整声场分布。

这不是机器,而是一次对话的邀请。

他戴上监听耳机,按下播放键。

音乐响起的瞬间,整个房间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温柔包裹。贝多芬《田园交响曲》第二乐章缓缓流淌而出,不是从音箱里传来,而是像从墙壁、地板、空气中自然生长出来一般。

你能听见小提琴弓弦摩擦的细微震颤,能感受到双簧管吹奏时那一丝温热的气息,甚至能看见音符在空间中划过的轨迹。

一名技术工程师推门进来,听得怔住:“这……不像我们在调音房听到的声音。它太‘真’了,真得让人想哭。”

丁元英摘下耳机,轻声道:“因为它不只是还原声音,它在模仿记忆里的听觉。我们小时候听妈妈讲故事的声音,是不是总觉得特别近、特别暖?那不是因为耳朵更灵敏,是因为心在倾听。

归音Ⅲ要做的,就是让机器学会用心听。”

工程师沉默片刻,问:“可这样的产品,该怎么卖出去?”

“不卖。”丁元英说,“我们只邀请人们来听。”

于是,一个月后,柏林出现了奇怪的一幕。

在博物馆广场、大学图书馆外、公园长椅旁,陆续出现了一些半透明的玻璃亭子,高约两米,形似竖立的钢琴。

每个亭子里都放置一台“归音Ⅲ”原型机,旁边立着一块木牌,上面写着一行字:

“请坐下来,听一首你忘记的歌。”

没有品牌标识,没有价格标签,甚至连操作说明都没有。只有一个按钮,红色的,像是心跳的位置。

起初路人只是好奇驻足,偶尔有人试探性地坐下,按下按钮。

然后,他们哭了。

有人听见童年夏天蝉鸣中的外婆呼唤;有人听到初恋分手那天雨打窗台的声音。

还有位老妇人,在听完一段无名旋律后喃喃自语:“这是我丈夫去世前夜为我弹的吉他曲……可那段录音早就毁了。”

消息迅速发酵。

社交媒体开始流传这些“玻璃亭奇迹”,人们自发组织“聆听之旅”,甚至有人专程从慕尼黑、汉堡赶来,只为坐在那个小小的亭子里,与过去重逢。

一家主流科技媒体发表评论:“格律诗不做营销,却创造了这个时代最深刻的共鸣。他们让我们意识到,技术的终极目的不是替代人类,而是帮助我们重新成为人。”

与此同时,丁元英拒绝所有采访,也不出席任何发布会。他每天依旧准时出现在办公室,处理邮件、参与调试、审阅设计稿。

唯一的例外,是每周五傍晚,他会独自前往城郊的一所特殊教育中心——那里收容着一批患有严重听力障碍的儿童。

他不是去演讲,也不是去捐赠设备。

他只是坐在孩子们中间,用手势、表情、节奏感极强的拍击,一点点教会他们“感受声音的方式”。

其中一个名叫莉娜的女孩,天生全聋,但从不抗拒靠近音箱。每次测试新版本音频时,她都会把手贴在设备表面,闭着眼睛,脸上浮现出近乎冥想的宁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