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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十三回 甄家仆投靠贾家门 水月庵掀翻风月案(1 / 2)

却说冯紫英离开之后,贾政把守门的人叫来吩咐道:“今天临安伯派人前来邀请我去吃酒,你知道这是为了什么事吗?”

守门的人回答说:“奴才之前问过请柬送来的人,他们说并没有什么值得庆贺的喜事。只是南安王府里新来了一班唱戏的,大家都说这是个很有名的戏班。临安伯爷一时高兴,打算连唱两天戏,邀请一些关系好的老爷们去观赏,凑凑热闹。大概是不需要送礼的。”

正说着,贾赦走了过来,问道:“明天二老爷去不去?”

贾政说:“人家这么热情地邀请,我怎么好意思不去?”

这时,守门的人又进来禀报说:“衙门里的书办来请老爷明天去衙门一趟,说有上级安排的事务,必须得早点去。”

贾政应道:“知道了。”

正说着,只见两个负责管理屯里地租子的家人走了进来,向贾政请了安,磕了头,然后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。

贾政问道:“你们是郝家庄的?”

两个家人连忙应了一声。贾政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,便和贾赦各自聊了一会儿,随后就散了。

之后,仆人们举着手灯,送贾赦离开了。

这时,贾琏对那个负责管理田租的人说:“你来说说情况。”

那人赶忙说道:“十月份的田租,我已经收齐并运过来了。本来预计明天就能送到府上,谁知道在城外遇到了官府的车马检查,那些衙役们根本不听解释,不由分说就把车上的东西全都掀到了地上。我跟他们解释,说这是府上收租的车,不是做买卖的商车。可他们根本不理会这一套。我让车夫继续赶路,结果几个衙役冲上来就把车夫狠狠打了一顿,还强行拉走了两辆车。所以,我特地先赶回来禀报,希望能派人去衙门把车和东西要回来。另外,也得好好整治整治这些无法无天的差役才行。爷可能还不知道,那些做买卖的商车就更惨了,客商们的东西全被掀下来,衙役们根本不管,扔完东西就急着走。那些赶车的只要敢说一句话,就会被打得头破血流。”

贾琏听了,气得破口大骂:“这个还了得!”他立刻写了一个帖儿,交给一个家人说:“拿着这个去那个拦车的衙门,把我们的车和东西都要回来。要是少了一件,我绝不善罢甘休。快去叫周瑞来。”

周瑞不在家,贾琏又让人去叫旺儿。结果旺儿中午就出去了,到现在还没回来。

贾琏气得直骂:“这些王八蛋,一个都不在家!他们一年到头拿钱不干事。”于是,他吩咐小厮们:“赶紧给我去找他们回来!”说完,贾琏也回到自己屋里睡下了不提。

且说第二天,临安伯又派人前来邀请。贾政对贾赦说:“我衙门里事务繁忙脱不开身,琏儿得留在家里等着安排车马的事,也去不了。不如让大老爷带着宝玉去应酬一天,也就罢了。”

贾赦听了,点头说道:“这样也行。”

贾政随即派人去叫宝玉,对他说:“今天跟着大爷去临安伯家听戏。”

宝玉一听,高兴得不得了,赶忙换好衣服,带着茗烟、扫红、锄药这三个小厮,出来见了贾赦,请了安,然后一同上了车,前往临安伯府。

到了临安伯府,门上的人进去通报,不一会儿就出来说:“老爷请二位进去。”

于是贾赦带着宝玉走进院内,只见里面宾客众多,热闹非凡。贾赦和宝玉见了临安伯,又和众宾客一一见过礼。大家围坐在一起,说笑了一阵。

这时,只见一个戏班班主,手里拿着一本戏单和一块牙笏,走上前来,向众人打了一个千儿,说道:“恳请各位老爷点戏。”

点戏从席位尊贵的人开始,依次点下去,轮到贾赦时,他也点了一出。

那班主回头看见宝玉,便不再往别处去,径直快步走上前来,打了个千儿,说道:“求二爷也赏脸点两出戏。”

宝玉一看到那个人,只见他面容白皙细腻,好似敷了粉一般,嘴唇红润,如同涂了朱砂,整个人鲜嫩润泽,宛如刚从水中冒出的荷花,身姿飘逸,又似迎风而立的玉树。

原来,这个人不是别人,正是蒋玉菡。前几日宝玉就听说蒋玉菡带着小戏子进京了,但一直都没来自己这儿。此时见了面,宝玉又不好站起来相迎,只能笑着问道:“你是什么时候来的?”

蒋玉菡把手在自己身子上一指,笑着说道:“怎么二爷还不知道吗?”

宝玉因为周围还有好多人在场,有些话也不方便说,便随便点了一出戏。蒋玉菡离开后,有几个人开始议论起来:“这人是谁?”

有人说:“他以前一直是唱小旦的,现在不愿意再唱小旦了,年纪也大了些,就在咱们府里负责带班。之前他也改行唱过小生。他也攒了不少钱,家里已经开了两三个铺子了,但他就是不肯放下自己的老本行,还是继续带着戏班。”

又有人说:“他大概已经成家了。”

另一个人说:“亲事还没定下来。他心里有个主意,说人生伴侣,那可是一辈子的大事,不能随便凑合,不管对方身份高低贵贱,总得配得上自己的才情才行。所以到现在他还没娶亲。”宝玉听了,心里暗自琢磨:“不知道日后哪家姑娘会嫁给他?要是能嫁给这么优秀的人,也算是没白活这一遭了。”

当时戏开场了,戏台上既有昆曲的唱腔,也有高腔的表演,还有弋阳腔、梆子腔等多种曲调,场面十分热闹。

过了中午时分,众人便摆开桌子开始饮酒。又看了一会儿戏,贾赦便打算起身离开。这时,临安伯走过来挽留道:“现在天色还早,我听说蒋玉菡接下来还有一出《占花魁》,这可是他们的招牌好戏。”

宝玉听了这话,心里巴不得贾赦别走。于是,贾赦又坐了一会儿。

果然,蒋玉菡扮成秦小官,将花魁酒醉后的神态演绎得淋漓尽致,那种怜香惜玉的情感表现得极为真切。随后,两人对饮对唱,情意绵绵。

这时,宝玉的目光并不在花魁身上,而是紧紧地盯在秦小官的身上。更何况蒋玉菡嗓音洪亮,口齿清晰,唱腔和节奏都把握得恰到好处,宝玉完全被他的表演吸引住了,仿佛神魂都被唱进了戏里。

直到这出戏演完,宝玉更加觉得蒋玉菡是个多情之人,绝非寻常戏子可比。他心中想着:“《乐记》上说:‘情动于中,故形于声。声成文,谓之音。’(情感在心中涌动,所以通过声音表现出来。声音经过组织,就形成了音乐)因此,懂得声音、懂得音乐、懂得音律,这里面有很多讲究。声音的根源,不可不深入探究。诗词虽然能传达情感,但往往不够深入骨髓。从今往后,我倒想好好研究一下音律。”

宝玉想着想着出了神,忽然看见贾赦起身要走,主人来不及再挽留。宝玉没办法,只得跟着贾赦一同回来。

回到家中后,贾赦径自回到自己那边去了,宝玉前来拜见贾政。此时贾政刚从衙门当值归来,正询问贾琏关于马车被扣一事的处理情况。

贾琏禀告道:“今天我派下人拿着名帖去县衙交涉,结果知县大人不在。他的门房回复说:‘此事我们老爷并不知情,衙门也从未签发过扣押文书的牌票,定是那些无赖差役在外头仗势欺人、讹诈钱财。既然是贵府的马车,我这就派人去追查,保证明天把马车连同车上物品一并送回。若有半分差池,等老爷回来我定会如实禀报,严惩不贷。眼下老爷不在衙门,还望府上高抬贵手,能不惊动我们老爷最好’。”

贾政听罢皱眉问道:“既然没有官方文书,究竟是什么人在背后捣鬼?”

贾琏连忙解释:“老爷有所不知,如今外头办事多是这样。依我看,明天他们定会把马车送来的。”

说罢,贾琏退下,宝玉便上前见礼。贾政简短询问几句后,便让他去贾母处请安。

贾琏由于昨晚想叫人却没叫到一个家人,这会儿出来传唤,发现手下那些人大多已经早早候着了。

贾琏气不打一处来,把他们狠狠骂了一通,接着把大管家赖升叫过来,吩咐道:“把各个行当的人员花名册给我拿来,你去仔细清点一下人数。再写一张告示贴出去,让那些人都知道:要是有谁没请假就擅自外出,而且传唤也不来的,耽误了公事的,马上给我狠狠打一顿,然后赶出去!”

赖升赶忙连着应了好几声“是”,接着出去做了一番安排。家里的下人们听闻后,都各自打起精神,小心留意起来。

没过多久,忽然看见有个人,头上戴着毡帽,身上穿着一身青色布衣,脚上蹬着一双软底便鞋,走到门口,朝着众人作了个揖。

众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番,便问他从哪里来。

那人回答说:“我从南边的甄府过来。还有我家老爷亲笔写的一封信,想请这里的各位爷们帮忙呈给尊老爷。”

众人一听他是从甄府来的,这才站起身来,请他坐下,说道:“你一路辛苦了,先坐会儿,我们这就去帮你回禀。”

守门的人一边进去向贾政禀报,一边把信呈了上去。贾政拆开信一看,上面写着:

世交夙好,气谊素敦。遥仰襜帷,不胜依切。(两家世代交好,向来情谊深厚。远远地仰望着所在之处,内心满是思念与依恋)弟弟我因才能不足而获罪,自知罪大恶极,即便万死也难以抵偿。幸蒙宽恕,如今在边远之地戴罪任职。时至今日,家族已然衰败,家人也四处离散。我家有个仆人叫包勇,以前曾在我身边做事,虽没有什么特别出众的才能,但为人忠厚老实。倘若能让他在贵府谋个差事,挣口饭吃,爱屋及乌的这份关爱,我感激不尽!在此特地将此事告知,其他事情容后再叙。就不多说了。

贾政看完信件,脸上浮现出笑意,说道:“咱们这里正嫌人多,甄家这时候还推荐人来。但也不好推辞拒绝。”随后,他吩咐守门的人:“让他进来见我。先安排他住下,看看他有什么特长,再根据情况安排差事。”

守门人领命出去,不一会儿,便带着一个人走了进来。那人见到贾政,连忙磕了三个响头,起身说道:“我家老爷向爷问好。”说完,自己又行了个请安礼,补充道:“小的包勇,也向老爷请安。”

贾政礼貌地回问了甄老爷的近况,接着上下打量了包勇一番。只见包勇身高五尺多,肩宽背厚,浓眉大眼,额头宽阔,长着一把浓密的胡须,脸色黝黑,静静地垂手站立着。贾政便问道:“你是一直在甄家做事,还是只是住了几年的?”

包勇回答道:“小的一直都在甄家。”

贾政又问:“那你现在为什么要离开甄家?”

包勇说:“小的原本是不想出来的。只是我家老爷再三劝我,说别的地方你或许不愿意去,但贾老爷这里,你就当是在自己家里一样自在。所以,小的这才来了。”

贾政叹了口气,说道:“你们老爷不该遭遇这样的事情,落到这般境地。”

包勇犹豫了一下,说道:“小的本不敢妄言,但我们家老爷实在是太好了,他总是真心实意地对待别人,没想到反而因此惹出了麻烦。”

贾政点头赞同道:“真心待人,这是最好的品质了。”

包勇接着说:“可就是因为太真心了,有些人反而不喜欢,甚至觉得讨厌。”

贾政听后,微微一笑,说道:“既然如此,上天自然不会辜负他的真心的。”

包勇正想继续说下去,贾政却打断他问道:“我听说你们家的少爷也叫宝玉吗?”

包勇回答:“是的。”

贾政又问:“那他是否也热衷于攀附权贵、讨好他人么?”

包勇答道:“老爷若问起我们少爷,那可真是件奇事。我们少爷的脾气,和我们老爷一模一样,都是极其诚恳实在之人。他从小就喜欢和姐妹们一起玩耍,为此老爷和太太还狠狠地打过他几次,但他就是改不了。那一年太太进京的时候,少爷生了一场大病,昏迷了许久,眼看就要不行了,把老爷急得不行,连装裹的衣物都准备好了。幸好后来他醒了过来,嘴里还念叨着,说他走到一座牌楼前,遇见了一个姑娘,那姑娘领着他进了一座庙,庙里有很多柜子,柜子里放着许多册子。他又进了一间屋子,里面有许多女子,有的变得像鬼怪一样,有的甚至变成了骷髅。他吓得大喊大叫起来。老爷知道他醒了,连忙给他治疗,慢慢地他就康复了。之后,老爷还是让他和姐妹们一起玩,没想到他竟然改了脾气,以前喜欢玩的那些东西都不再感兴趣了,只专心读书。就算有人来引诱他,他也完全不为所动。现在,他已经能渐渐帮老爷处理一些家务了。”

贾政听后,沉默了一会儿,说:“你先去歇歇吧。等这里需要你的时候,自然会给你安排事情做。”

包勇答应着退下了,跟着这里的人出去休息,不提。

有一天,贾政早早地起了床,正准备前往衙门办公。这时,他看到门上的那些人聚在一起交头接耳,似乎有什么事情想要让他知道似的,但又不敢直接说出来,只是在一旁小声嘀咕。

贾政见状,便把其中一个叫到跟前,问道:“你们在嘀咕些什么,这么神神秘秘的?”

门上的人回答说:“奴才们不敢说。”

贾政皱了皱眉,说道:“有什么事情是你们不敢说的?”

门上的人犹豫了一下,说道:“奴才今天早上起来开门的时候,发现门上贴着一张白纸,上面写了很多不恰当的话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