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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十八回 老学士闲征姽婳词 痴公子杜撰芙蓉诔(2 / 2)

贾政说:“那就先留着看看吧。”这时,宝玉又说道:遂教美女习骑射。秾歌艳舞不成欢,列阵挽戈为自得。

贾政提笔写下,在场的众人都纷纷称赞道:“就光这第三句,就显得古朴苍劲、老到有力,实在太妙了!后面这四句平铺直叙地写出来,也特别恰当得体。”

贾政赶忙说道:“大家可别过分地夸赞褒奖了,还是先看看诗句转折得怎么样再说。”这时,宝玉念起了

大家听了这两句诗,都纷纷称赞道:“妙极了!这‘不见尘沙起’一句写得太好了!接着又来一句‘俏影红灯里’,用字精准,语句优美,简直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。”宝玉接着说道:叱咤时闻口舌香,霜矛雪剑娇难举。

大家听了,都拍着手笑着说道:“画得实在太传神了。难道当时宝公也在场,看到了她的娇美姿态,还闻到了她的香气吗?不然的话,怎么会描绘得如此细致入微?”

宝玉笑着说:“女孩子练习武艺,不管她们多么勇猛强悍,终究和男人不一样。不用问,也能想象出她们娇弱怯懦的样子。”

贾政说道:“还不赶快接着往下续!这里哪有你这么多话的份儿。”宝玉只好又思索了一会儿,念道:丁香结子芙蓉绦,

大家都纷纷称赞说:“把‘绦’字转成押‘萧’韵,真是巧妙极了,这样读起来更加流畅动听。而且这一句诗,也尽显华丽柔美之妙。”

贾政提笔写下后,端详着说道:“这一句可不太好。前面已经写了‘口舌香’‘娇难举’,这里又这样写,实在没必要。这是因为笔力不够,所以才用这些华而不实的辞藻来凑数。”

宝玉笑着回应道:“写长诗的时候,总得用些华丽的词藻来点缀一下,不然就会显得过于单调乏味。”

贾政问道:“你只顾着堆砌这些辞藻,可这一句之后,要怎么自然地转到武事的内容上?要是再多说两句,岂不是画蛇添足了?”

宝玉赶忙说道:“要是这样的话,

贾政冷笑一声,说道:“你有多大的能耐?前面刚说了一句比较空泛的话,现在又要一句既转折又收尾的,岂不是有点力不从心了些?”

宝玉听了这话,低下头思索了一会儿,然后说出了一句道:不系明珠系宝刀。

贾宝玉说完了就忙着问道:“我写的这一句还行吗?”

在场的人纷纷大力拍着桌子,大声称赞写得好极了。

贾政把这句写下来后,看着笑着说道:“先放这儿,接着往下续。”

宝玉说:“要是这句还行,那我就接着一口气把后面的都写完。要是觉得不行,干脆就把它涂掉,我再想别的思路,重新措词。”

贾政听了,大声呵斥道:“别废话!要是写得不好就重新再写,就算写十篇、一百篇,还怕把你累着了不成!”

宝玉听了,没办法,只好思索了一会儿,然后念道:“战罢夜阑心力怯,脂痕粉渍污鲛鮹。”

贾政问道:“这又是一段,后面怎么写?”

宝玉回答道:明年流寇走山东,强吞虎豹势如蜂。

大家纷纷说道:“这个‘走’字用得太妙啦!一下子就能看出水平高低了。而且整句话的转折也十分自然,一点都不生硬。”

接着,宝玉又念道:王率天兵思剿灭,一战再战不成功。腥风吹折陇头麦,日照旌旗虎帐空。青山寂寂水澌澌,正是恒王战死时。雨淋白骨血染草,月冷黄沙鬼守尸。

大家都纷纷称赞道:“太妙了,太妙了!这诗的布局构思、叙事手法以及词藻运用,没有一处不是完美的。且看看诗是怎么写到四娘那里的,想必一定会有极其巧妙、出人意料的转折佳句。”

宝玉又接着念道:纷纷将士只保身,青州眼见皆灰尘,不期忠义明闺阁,愤起恒王得意人。

大家都纷纷说道:“描述得真是细腻又委婉。”贾政却说:“内容太多了,后面部分恐怕会显得啰嗦累赘。”

于是,宝玉接着念道:恒王得意数谁行?就死将军林四娘,号令秦姬驱赵女,艳李秾桃临战场。绣鞍有泪春愁重,铁甲无声夜气凉。胜负自然难预定,誓盟生死报前王。贼势猖獗不可敌,柳折花残实可伤,魂依城郭家乡近,马践胭脂骨髓香。星驰时报入京师,谁家儿女不伤悲!天子惊慌恨失守,此时文武皆垂首。何事文武立朝纲,不及闺中林四娘!我为四娘长太息,歌成余意尚傍徨。

整首诗大意为:

恒王这个人,既崇尚武艺又喜爱美色。他让那些娇美的姑娘们学习骑马射箭。

这些美人即便歌声甜美、舞姿艳丽,也难以让他真正欢畅,反而是她们排兵布阵、手持兵器演练的模样,才让他觉得有成就感。

眼前看不到战场上飞扬的尘沙,只见在红灯映照之下那些女子俏丽的身影。

她们叱咤威风的时候,还能闻到口中散发的香气。她们拿着那寒霜般的矛、白雪似的剑,模样娇柔,举起来显得有些吃力。

她们腰间系着丁香花结成的穗子,还有芙蓉花色的丝绦,没有系着明珠,却系着锋利的宝刀。

到了第二年,流寇窜到了山东,他们气势汹汹,如同狂蜂一般,妄图凭借强大的势力吞并一切。

恒王亲自率领天兵,一心想要将敌军彻底剿灭,可是一场战斗接着一场战斗,却始终无法取得成功。

战场之上,那带着血腥味的狂风猛烈地吹过,把田垄边上的麦子都吹折了。阳光洒在旌旗之上,可那恒王的虎帐却已空空荡荡。

青山一片寂静,水流也潺潺作响,一片萧索之景,而此刻,正是恒王战死沙场之时。

雨水无情地冲刷着白骨,鲜血染红了地上的野草。夜晚的月光冷冷地洒在黄沙之上,只有鬼魂守着恒王的尸体。

那些将士们大多只想着保住自己的性命,眼看着青州即将沦为一片废墟、满目灰尘。

谁也没想到,在这闺阁之中竟存在着忠义之人,恒王生前极为得意的那个女子居然愤怒地站起了身。

恒王最为得意的人里是谁最英勇?当属那位甘愿赴死的巾帼将军林四娘。

她号令那些如秦地美女般娇柔、赵地佳人般灵秀的女子们,让她们这些娇艳如花、妩媚动人的女子也奔赴战场。

绣制的马鞍上,仿佛凝结着她们春日般的哀愁与泪水;冰冷的铁甲在夜晚透出丝丝寒意,更添几分悲凉。

战场上,胜负本就难以预料,但林四娘与她的姐妹们却誓死要报答恒王往日的恩情。

敌人的势力太过猖獗,实在难以抵挡。柳枝折断、花朵凋残,这样的景象实在令人痛心。

林四娘的魂魄依旧依恋着城郭与家乡,战马踏过之处,胭脂与血迹交融,连骨髓都散发着香气。

战况紧急的消息迅速传至京城,哪家的儿女听闻后不感到悲伤?

天子惊慌失措,痛恨自己未能守住疆土,此时的文武百官也都纷纷难过地低下了头。

那些身居朝堂、手握大权的文武百官们,究竟有何作为?他们竟比不上闺中的林四娘!

我为林四娘的英勇与牺牲深感叹息,这首歌唱完之后,我的心中仍旧徘徊着无尽的感慨与惆怅。

诵读结束后,众人都纷纷不停地大声称赞,接着又都把文章从头到尾仔细地看了一遍。贾政笑着说道:“虽说也说了几句不错的话,但终究还是不够真切、恳切。”随后便说:“你们可以走了。”

这三个人如同得到大赦一般,一同走了出来,然后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。

众人都没有其他要说的,不过是道了晚安便各自歇息去了。只有宝玉心里满是凄凉哀伤,他回到园子里,猛然间看到池上的芙蓉花,想起小丫鬟说晴雯成了芙蓉花神,心里不由得又欢喜起来。于是,他望着芙蓉花,感慨叹息了好一会儿。

忽然,他又想到:“晴雯死后,我还没去她灵前祭奠过,如今何不在芙蓉花前祭奠她一番,这样岂不是尽到了我的心意?比起那些俗人去灵前祭拜,这更显得别出心裁。”

想到这儿,他便准备行礼。可刚要行动,又停了下来,心想:“虽然如此,但也不能太草率了,得衣冠整齐,祭品完备,这样才显得真诚恭敬。”

他想了一想,又想到:“现在如果按照世俗的祭奠礼仪来做,那肯定不行。我得别出心裁,另搞一套排场,既要风流奇异,又与世俗无关,这样才不负我和晴雯的为人。况且古人说过:‘潢污行潦,苹蘩蕴藻之贱,可以羞王公,蔫鬼神(积水中的浮萍、水草这些低贱的东西,也可以用来祭祀王公,供奉鬼神)。’关键不在于东西的贵贱,全在于内心的真诚恭敬。这是其一。其二,诔文挽词也得有自己的见解,自由发挥,不能抄袭前人的老套,写些敷衍了事的文字。必须得洒泪泣血,一字一句都饱含深情,宁愿文章不够完美,但悲伤之情要足够,千万不能只追求文采而失去了悲戚之情。

“况且,古人写文章常常有隐晦的批评之意,这并不是我开创这样的先例。只是现在的人都被‘功名’二字迷惑了,所以尚古之风已经荡然无存,大概是怕不合时宜,对功名有害。可我又不稀罕那功名,也不求世人看了称赞,何必不远远地效仿楚人的《大言》、《招魂》、《离骚》、《九辩》、《枯树》、《问难》、《秋水》、《大人先生传》等文章的写法,或者掺杂些单句,或者偶尔写成短联,或者用些实际的典故,或者设些比喻寓意,随心所欲,信笔写来。高兴的时候就以文为戏,悲伤的时候就以言志痛,只要把意思表达清楚、情感抒发尽致就行了,何必像世俗那样拘泥于固定的格式啊。”

宝玉原本就不是个热爱读书、专心治学的人,再加上他心里藏着那些不合常理的念头,又怎么能写出优秀的诗文来。

不过,他倒也随性,自己胡乱编纂了一些内容,也没想着让别人知道或者赞赏。于是,他便肆无忌惮地发挥想象,竟然杜撰出了一篇长长的文章。他用晴雯平日里喜欢的那种冰鲛谷(一种名贵的丝织品)做纸,用楷书工工整整地写了下来,给这篇文章取名为《芙蓉女儿诔》,前面有序言,后面有颂歌。

接着,他又准备了四样晴雯生前喜欢的东西。到了夜晚,在月光的照耀下,他让一个小丫头捧着这些东西,来到芙蓉花前。他先恭恭敬敬地行了礼,然后把那篇诔文挂在芙蓉花的枝头上。接着,他含着眼泪,悲痛地念道:

在天下太平却世事难变的年头,正值蓉花和桂花争相绽放的月份,在那无可奈何、心情惆怅的日子里,怡红院里浊玉,恭敬地准备了四样物品作为祭品:有从各种鲜花中采集的花蕊,有像冰一样洁白的鲛绡,有沁芳桥下清澈的泉水,还有那用枫露点过的香茗。这四样东西虽然并不贵重,但略表我的一片诚心与敬意。

我特此将它们供奉在白帝宫中掌管秋天艳丽花朵的芙蓉仙子面前,并致祭词说:我暗自思索,你自从来到这纷繁复杂的人世,到如今已经十六年了。你原本的家乡籍贯、姓氏等信息,早已在漫长的岁月中湮没消散,无法再去查考。而我和你在那些日常起居的时光里,一起盖着被子安睡、梳头沐浴的时候,还有那些一同栖息、游玩欢笑的夜晚,彼此亲密无间、耳鬓厮磨地共同度过的日子,仅仅只有五年零八个月多一点。

回忆起你往昔在世时的模样,你那高贵的品质,即便是用金玉来比喻,也显得不够珍贵;你那纯净的性情,即便是用冰雪来比喻,也显得不够圣洁;你那聪慧的神采,即便是用星辰和日光来比喻,也显得不够明亮;你那美丽的容貌,即便是用花朵和明月来比喻,也显得不够娇艳。你的姐妹们都羡慕你的温婉娴静,长辈们也都敬仰你的贤良美德。

谁能想到,那些心怀恶意的鸠鸩之辈,竟嫉妒贤才的高洁品行;凶猛的鹰鸷,反而被罗网捕获。恶草葹薋嫉妒茞兰的芬芳香气,茞兰竟惨遭铲除!花朵原本就娇弱怯懦,又怎能经受住狂风的肆虐?柳树本来就多愁善感,又怎能承受住暴雨的侵袭?

偶然间遭到像毒虫般奸佞小人的谗言陷害,你便患上了难以治愈的重病。于是,你那如樱桃般红润的嘴唇失去了光彩,说话时只剩下痛苦的呻吟;原本像杏花般娇香的脸蛋变得憔悴枯槁,神色黯淡无光。那些诽谤污蔑的谣言,竟是从你身边最亲近的人那里传出;荆棘和杂草肆意蔓延,已经爬满了你的门窗。这哪里是你主动招惹灾祸而遭致失败,实在是你承受了太多污蔑诽谤,最终走向了绝境。

你长久地陷入那无尽的幽暗与沉痛之中,又饱含着无穷无尽的冤屈。

高尚的品格遭人嫉妒,在闺阁之中所受的怨恨,竟可与西汉被贬长沙的贾谊相比;刚正的性情遭遇危难,身为女子所遭受的危难,比那大禹治水时死于羽山的鲧还要凄惨。

心中积蓄着无尽的辛酸,又有谁会怜惜你这般过早地夭折?那如仙子般的云影已然消散,那美好的踪迹再难寻觅。就像那迷失了聚窟洲的方向,又到哪里去寻找那能让人起死回生的返魂香?海上也失去了通往仙境的木筏,无法获得让人回生的仙药。

你那如烟似黛的秀眉,还是我昨日亲手为你描画;可如今,你指上那冰凉的玉环,又有谁会为它焐暖?那药鼎中还残留着你未服完的药渣,衣襟上仍留存着你泪痕的渍印。

鸾镜一分为二,从此你我如分飞鸾鸟,我愁绪满怀地打开那装着麝香发饰的梳妆盒;梳子仿佛化作蛟龙飞走,我哀伤地看着那折断的檀木梳齿。你佩戴的金钿遗落在荒草丛中,丢弃的翠钿散落在尘埃里。那曾经如鹊鸟筑巢般温馨的楼阁如今已空荡荡,徒然留着七夕乞巧的针线;绣着鸳鸯的衣带已然断裂,又有谁能为我续上那五色的丝线?

更何况眼下正值金秋时节,西方白帝掌管着这时令,在这孤寂的夜晚,我独卧空床,即便梦中有所期许,醒来却只见空荡荡的房间,不见佳人身影。月光隐没在梧桐树下的台阶上,芳魂与那美丽的倩影仿佛一同消逝;芙蓉帐里香气渐散,那娇柔的喘息声和私语声都已断绝。

眼前,是连天接地的衰败野草,哪里只是蒹葭苍苍那么简单;四周,是弥漫大地的悲凉之声,听来无非是蟋蟀的哀鸣。傍晚时分,台阶上的青苔被露水打湿,可那寒砧之声即便想穿透帘幕也传不进来;秋雨打在荔枝树上,湿透了院墙,隔着院子也很难再听到那幽怨的笛声。

你的芳名还未被人遗忘,檐前的鹦鹉还在呼唤着你的名字;可你的美貌即将消逝,槛外的海棠也仿佛提前老去。你曾在屏风后捉迷藏,那轻盈的脚步声如今已悄然无声;你曾在庭院前斗草嬉戏,那兰花的嫩芽白白地等待着你的归来。你抛下了未完成的绣线,那银色的信笺和彩色的丝线又有谁来裁剪?你折断了未织完的冰丝,那金斗中原本用来熨烫的御香也再无人问津。

昨日我遵从父亲严厉的命令,赶忙乘车远行前往那风景秀丽的园子;今日却又触犯了母亲的威严,只能拄着拐杖,在近处抛开你的孤零零的棺材。后来听闻你的薄棺被大火烧毁,我深感惭愧,违背了与你同穴而葬的誓言;就连那坚固的石椁也遭遇灾祸,我更是愧疚难当,恐怕要被人讥笑没能与你同焚成灰。

你瞧,那西风呼啸的古老寺庙,幽幽青磷闪烁,仿佛被时光遗弃,长久地滞留于此;落日余晖洒在荒凉的土丘上,零星的白骨散落其间,透着无尽的凄凉。

楸树和榆树在风中飒飒作响,蓬草与艾蒿在风中萧萧瑟瑟。隔着迷蒙的雾气,在墓地间传来猿猴的啼叫;绕着烟雾缭绕的田埂,仿佛有鬼魂在哭泣。

我自以为在那红绡帐里,公子情深意切,爱意绵绵;如今才相信,在这黄土垄中,女儿的命运竟是如此的轻薄!

就像汝南的许允,为妻子的离世泪洒如血,斑斑血迹都洒向了西风;又如石崇的金谷园,那些未尽的衷肠,只能在冷月的清辉下默默倾诉。

唉!这分明是阴险小人作祟带来的灾祸,难道连神灵也会心生嫉妒?要堵住那些奸佞小人的嘴,对他们的惩处又怎会从轻发落?要剖开那恶毒妇人的心,心中的愤恨也还是难以消解!

你与这人世间的缘分虽浅,但我内心对你的情意又怎会就此终结。我心中怀着深深的思念,不禁一再地发出询问。这才得知,上天已降下旨意,你将在那花宫之中等待任命,活着的时候如同兰蕙般高洁,死后也管辖着芙蓉仙境。

听小丫鬟所说的话,似乎有些荒诞无稽;但依我这愚钝之人的思考,却觉得很有依据。为什么?从前叶法善招来李邕的魂魄为其撰写碑文,李长吉被天帝召去撰写《白玉楼记》,事情虽然不同,但其中的道理却是一样的。

所以,要依照事物的特性来匹配相应的才能,如果不是合适的人,又怎能随意占据那个位置?我这才相信上天在委托安排时权衡得当,实在是极为恰当、极为协调,大概不会辜负你所具备的才能。

因此,我希望你那不灭的灵魂,或许会降临到此处,我特意不顾自己鄙俗的言辞,唯恐玷污了你聪慧的耳朵。于是,我吟唱着招魂的歌来呼唤你:

这天空为何如此湛蓝啊,是乘着玉龙在天空中遨游吗?

这大地为何如此辽阔啊,是驾着由美玉和象牙装饰的车从地底降临吗?

看那伞盖色彩斑斓、绚丽多姿啊,是那箕星和尾星所发出的光芒吗?

排列着羽毛装饰的华盖作为前导啊,是让危星和虚星在两旁护卫吗?

驱使着云神丰隆作为随从啊,是与月神望舒分道而行吗?

听到车子行驶时发出的伊伊呀呀的声响啊,是驾驭着鸾鸟在行进吗?

闻到那浓郁芬芳的香气扑面而来啊,是将杜若、蘅芷等香草串连起来作为佩饰吗?

那裙裾闪耀着夺目的光彩啊,是用明月般的珠子镶嵌成耳饰吗?

凭借着繁茂的草木搭建起祭坛啊,是用莲花形的灯盏来照亮那用兰草炼制的膏油吗?

用雕刻着花纹的葫芦作为酒杯啊,是用滤过的美酒来斟满那飘着桂花香的佳酿吗?

仰望天空的云气并凝神注视啊,是仿佛看到了什么吗?

俯身向着幽深之处侧耳倾听啊,是恍惚间听到了什么吗?

期待着在那浩渺的境界中自由遨游而不受阻碍啊,忍心将我抛弃在这尘世之中吗?

恳请风神廉为我驱赶车子啊,能与你并驾齐驱一同归来吗?

我心中因此而感慨万千啊,徒然地哀号是为了什么吗?

你安详地长久沉睡了啊,是天命的安排在此刻降临吗?

既然你已经安息在坟墓之中且安稳了啊,反而回归到了本真还会再有什么变化吗?

而我却还像被枷锁束缚一样无法解脱啊,是你的魂灵在召唤我“嗟来”吗?

回来吧,停下吧,你快回来吧!

若说那天地初开、混沌未分的境界里,我静处其间,即便身处此地,也什么都没能看见。我撩起如烟的藤萝当作行进的屏障,排列着如枪的蒲草,仿佛列队的士兵般整齐森严。我唤醒那贪睡的柳叶眼眸,又解除那莲心的苦涩滋味。素女在桂岩之畔与我相约,宓妃在兰渚之边迎接我的到来。弄玉吹奏着笙箫,寒簧敲击着敔鼓。

我召来嵩岳的仙妃,又请出骊山的老母。灵龟呈现出洛浦的祥瑞,野兽跳起了咸池的舞蹈。我潜入赤水,听见龙吟之声,又聚集于珠林,看见凤凰展翅高飞。我虔诚恭敬,非为求取世俗的器物。我从霞城出发,又返回玄圃之地。这里景象既清晰又仿佛通达,又弥漫着雾气而瞬间受阻。离合之间如烟云变幻,空蒙之中似雾雨飘渺。尘霾收敛,星光高悬,溪山秀丽,月色正午。

为何我心意如此忡忡,仿佛在梦中栩栩如生?我不禁欷歔怅惘,泣涕徘徊。人声寂寥,天籁之音却如竹声般悠扬。鸟儿惊飞四散,鱼儿唼喋有声。我以此志哀,诚心祈祷,完成礼仪,期盼吉祥。唉,悲哀啊!愿此祭品能享!

宝玉读完祭文,便焚烧了祭奠用的丝帛,又献上清茶,心中仍是满含眷恋,久久不愿离去。

身旁的小丫鬟再三催促,他才缓缓转过身。就在这时,忽然听到山石后面传来一阵笑声:“请先别走。”

两人听了,都不由得一惊。小丫鬟回头望去,只见一个人影从芙蓉花丛中缓缓走出,她顿时吓得尖叫起来:“不好啦,有鬼!是晴雯回来显灵了!”宝玉也急忙转头看去。

欲知后事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