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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七回 慧紫鹃情辞试忙玉 慈姨妈爱语慰痴颦(2 / 2)

说着,宝玉又忍不住滚下了眼泪。紫鹃见状,连忙上前捂住他的嘴,替他擦去眼泪,又笑着解释道:“你别着急,这其实是我心里着急,所以才来试探你的。”

宝玉听了这话,更加觉得诧异,便问道:“你又着什么急?”

紫鹃笑着回答说:“你知道的,我原本并不是林家的人,我和袭人、鸳鸯她们一样,都是贾家的丫鬟,偏偏把我派给林姑娘使唤。偏偏林姑娘又和我特别投缘,比她从苏州带来的那些丫鬟还要亲上十倍,我们俩一时一刻都离不开彼此。我现在心里正犯愁,要是林姑娘哪天回苏州去了,我肯定得跟着她一起去。可是,我全家都在这里,我要是不跟着去,就辜负了我们平日里的深厚情谊;我要是跟着去了,又得离开自己的本家。所以我心里犯嘀咕,就编了个谎话来试探你,没想到你竟然傻乎乎地闹起来了。”

宝玉听了,笑着说道:“原来你是因为这个而发愁,所以你真是个傻子。从今往后,别再为这事儿愁了。我只告诉你一句实在话:要是活着,咱们就一块儿活着;要是不活了,咱们就一块儿化作灰、化作烟,怎么样?”

紫鹃听了这话,心里暗暗地筹划起来。(注:此处的筹划是指思考如何利用这一试探结果,间接推动贾母或王夫人正视并促成宝玉与黛玉的婚事。)

忽然,有个仆人来回话:“环少爷和兰少爷派人来问候了。”

宝玉说:“就说我很感激他们,不过我刚刚已经睡下了,让他们不必进来。”仆人应了一声便去了。

紫鹃笑着对宝玉说:“你现在身体也好些了,该放我回去看看我们那一个去了。”

宝玉说:“正是这话,我昨天就想让你去的,结果给忘了。我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,你就去吧。”

紫鹃听了,这才开始收拾起铺盖、妆奁等物品。

宝玉笑着说:“我注意到你那些文具里有两三面镜子,你把那面小菱花镜给我留下吧。我把它放在枕头边,睡觉前可以照照,明天出门带着也方便。”

紫鹃听了,只好把那面镜子留给他,先让人把其他东西送过去,然后和众人道别,自己回到了潇湘馆。

最近这段时间,林黛玉听说了宝玉那副情形,心里头不免又添了些病痛,常常暗自垂泪好几回。这天晚上,瞧见紫鹃过来了,她便问起事情的缘由,得知宝玉的病情已经大有好转,便依旧安排琥珀去侍奉贾母。

等到了夜里,众人都已安歇,紫鹃也宽衣解带准备躺下休息。这时,她悄悄凑到黛玉身边,笑着轻声说:“宝玉那心思倒也实在,一听说咱们要走,就情绪失控起来。”黛玉听了,没有搭话。

紫鹃停了一会儿,自己又嘀咕起来:“一动不如一静。这地方也算是个好人家了,别的方面都好说,最难得的是从小儿一处长大,脾气情性都彼此知道的了。”

黛玉听了,啐了她一口,说道:“你这几天还没累够啊,趁现在这会儿不好好歇一歇,还在这里胡说八道些什么。”

紫鹃笑着说道:“我可不是在这儿胡说八道,我是一片真心为姑娘着想。这几年,我一直在为你犯愁,你无父无母,也没有兄弟,有谁能真心疼你、关心你?趁着现在老太太还耳聪目明、身体硬朗,得赶紧把终身大事定下来才行。俗话说得好,‘老健春寒秋后热’,万一老太太哪天突然身体不适,到时候虽然也能把事情办了,但就怕会耽误了时光,让你不能称心如意。那些公子王孙虽多,可哪一个不是三妻四妾的,今天对这个好,明天又对那个好?就算娶了个天仙似的美人,也不过新鲜个三五天,就抛到脑后了,甚至还会为了妾室或丫头争风吃醋、反目成仇。要是娘家有权有势的还好些,像姑娘你这样的人,有老太太在一天,就还能过一天好日子,要是没了老太太,那可就只能任人欺负了。所以你得早点拿定主意才行。姑娘你是个明白人,难道没听过那句俗话‘万两黄金容易得,知心一个也难求’吗?”

黛玉听了,便说道:“这丫头今天是不是疯了?怎么出去几天,回来就像变了个人似的?我明天一定告诉老太太,把你退回去,我可不敢再用你了。”

紫鹃笑着说道:“我说的都是好话,不过是让你心里多个心眼儿,又没让你去做什么坏事,何苦要告诉老太太,让我吃亏,这对你又有什么好处?”说完,竟自顾自地睡下了。

黛玉听了这话,嘴上虽然这么说,但心里还是忍不住感到伤感。等紫鹃睡下后,她一直哭到天亮,直到天快亮了才打了个盹儿。

第二天,她勉强起来洗漱,吃了点燕窝粥,贾母等人就亲自来看望她了,还嘱咐了她许多话。

当前是薛姨妈的生日,从贾母开始,大家都送上了祝贺的礼物。黛玉也早早准备好了两份针线活作为礼物送了过去。

当天,薛家还安排了一班小戏子来表演,特意请了贾母、王夫人等人观看,只有宝玉和黛玉两个人没有去。

到了晚上散场的时候,贾母等人顺路又去看望了宝玉和黛玉一次,然后才各自回房休息。第二天,薛姨妈家又让薛蝌陪着各位伙计喝了一整天的酒,这样忙忙碌碌了三四天,事情才算全部办完。

薛姨妈瞧见邢岫烟容貌端庄、举止文雅,性格沉稳,又了解到她家境贫寒,是个朴素节俭、不事奢华的姑娘,便有意将她许配给自己的儿子薛蟠为妻。

不过,薛姨妈也清楚,薛蟠平日里行为举止有些浮夸奢侈,她担心这样的儿子会委屈了邢岫烟这样好的姑娘。正当薛姨妈犹豫不决时,她突然想到了薛蝌还未娶妻,细看之下,觉得邢岫烟和薛蝌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,于是便找凤姐儿商量此事。

凤姐儿听后,叹了口气说:“姑妈您是知道的,我们太太有时候性子比较固执,这件事我得慢慢想办法。”

正巧这时贾母来看望凤姐儿,凤姐儿便趁机对贾母说:“薛姑妈有件事想求老祖宗帮忙,只是不好意思开口。”

贾母连忙问是什么事,凤姐儿便把薛姨妈想为薛蝌提亲的事情说了出来。

贾母听后,笑着说:“这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?这是大好事啊!等我跟你婆婆说说,她还能不答应?”说完,贾母便立刻回房,派人去请邢夫人过来,亲自做媒人撮合这门亲事。

邢夫人想了想:薛家世代显赫,家底殷实,现在更是富贵异常,薛蝌这孩子也长得一表人才,再加上贾母亲自出面做媒,这等好事,何不顺水推舟答应下来。于是,邢夫人便应下了这门亲事。

贾母对这件事十分满意,赶忙让人去请薛姨妈过来。

薛姨妈来了之后,两人见面,自然少不了一番客套谦让的言语。

邢夫人见状,立刻派人去通知邢忠夫妇。邢忠夫妇本来就是来投靠邢夫人的,对于这样的安排哪会不同意,当即满口应承,连声说道:“妙极!”

贾母听后,笑着说道:“我这个人呀,就爱管些闲事,这不,今儿又促成了一件事,也不知道能收到多少谢媒的钱?”

薛姨妈笑着回应:“这是理所应当的。就算拿十万两银子来当谢礼,只怕我们还觉得不够稀罕呢。不过有一件事,老太太既然做了主婚人,那还得再找一位帮忙的人才行。”

贾母笑着说:“别的帮手没有,我们家那些手脚不太灵便的倒还有两个。”说着,便让人去把尤氏和她儿媳妇叫来。

尤氏婆媳二人来了之后,贾母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她们,两人赶忙相互道喜。

贾母接着吩咐道:“咱们家的规矩,你们都是清楚的,从来没有两亲家为了礼节、面子之类的事情争来争去的。现在呢,就由你尤氏替我在中间操持这件事,既不能太吝啬小气,也不能过于铺张浪费,要把这两家的事情都安排妥当,然后回来向我汇报。”尤氏赶忙答应下来。

薛姨妈心里别提多高兴了,回到家后,急忙让人写了请帖,送到宁国府去补送。尤氏心里很清楚邢夫人的脾气秉性,本来并不想管这件事,可无奈贾母亲自嘱托,她也只能应承下来,只能尽量揣摩邢夫人的心思来办事。

至于薛姨妈,她是个凡事都无所谓、很好说话的人,处理起来倒也相对容易。这些暂且就不提了。

如今,薛姨妈已经选定了邢岫烟作为自己的儿媳妇,这件事全府上下都知道了。邢夫人原本打算把邢岫烟接出薛家去住,贾母得知后便说:“这有何妨?两个孩子又不能见面,在薛家就是跟姨太太和她一个大姑,一个小姑一起生活,这又有什么关系?况且她们都是女孩子,住在一起还能更亲近些。”邢夫人听了这话,才打消了原来的念头。

邢蝌和邢岫烟两人,之前在路上都曾有过一面之缘,大概两人心里对彼此都挺满意。只是邢岫烟相比之前,变得有些拘谨了,不好意思和宝钗她们姐妹凑在一起闲聊;再加上湘云是个爱开玩笑逗趣的人,这就更让她觉得难为情。不过好在邢岫烟是个知书达理的人,虽说是个女孩子,但并不是那种假装害羞、一味轻浮做作的人。

宝钗自从见到邢岫烟后,就留意到她家境贫寒。二是别人的父母都是年高且有德行的人,唯独邢岫烟的父母却是嗜酒成性、品行很差的人,对女儿也不怎么上心;邢夫人对她也只是表面上的情分,并非真心疼爱。况且邢岫烟为人优雅稳重,迎春是个没什么主见、木讷的人,连自己都照顾不过来,哪还能顾得上照顾岫烟身上!像女孩子闺房里日常需要用的东西,要是有什么短缺,也没人过问,岫烟又不好意思跟别人开口。宝钗倒是常常暗中体贴她、接济她,也不敢让邢夫人知道,就是怕邢夫人多心,传出什么闲话。

如今却成了出人意料的奇妙缘分,做成这门亲事。邢岫烟心里先是认可了宝钗,然后才看中了薛蝌。有时候,岫烟还是会和宝钗闲聊,宝钗也依旧像姐妹一样称呼她。

这天,宝钗前来探望黛玉,正巧岫烟也来看黛玉,两人在半路上碰见了。宝钗面带微笑,招呼岫烟走到自己身边,两人一同走到一块石壁后面。

宝钗笑着问邢岫烟:“现在天气还冷得很,你怎么把厚衣服都换成夹衣了?”

岫烟被这么一问,低下头,没有回答。宝钗见状,心里便明白肯定又有什么原因,于是又笑着问道:“是不是这个月的生活费又没按时给你?凤姐现在也变得这么没条理了。”

岫烟说:“她倒是想着按时给我的,但是姑妈派人跟我说,一个月二两银子用不完,让我省下一两给我爹妈寄回去。还说我要是想用什么东西,反正有二姐姐的,凑合着用她的就行了。姐姐你想,二姐姐也是个实在人,平时也不怎么留意这些事。我如果用她的东西,她虽然嘴上不会说什么,但她屋里的那些妈妈、丫头,哪一个不是难缠的,哪一个说话不尖酸刻薄的?我虽然住在她屋里,但也不敢太麻烦她们。每隔三五天,我还得拿出些钱来给她们买酒买点心,讨好一下。所以,一个月二两银子根本就不够花,现在又少了一两。前几天,我还悄悄地把我的棉衣拿去当了几吊钱当路费。”

宝钗听完,不由得皱起眉头,叹了口气说道:“偏偏梅家全家都到外地做官去了,得后年才能回来。要是他们家现在还在这里,等琴儿嫁过去之后,咱们就可以好好商量你的婚事了。可他们一走,这事儿就难办了。如今不先把琴儿的婚事办完,我们断然是不敢先给你办喜事的。现在这情况,可真成了件让人头疼的难事。

“要是再等两年,又怕你心里太煎熬,弄出病来。等我和我母亲再商量商量。要是有人欺负你,你就多忍耐些,可千万别自己把自己憋出病来。要不这样,明天干脆把那一两银子也一起给他们算了,这样大家都能安心。以后你也别再白白给那些人送东西吃了,她们要是爱说三道四、尖酸刻薄,就由着她们去,实在听不下去了,自己走开便是。

“要是你缺了什么,可别像那些小家子气的人一样憋着,尽管来找我。咱们的交情,又不是说定了亲事之后才好的,你刚来的时候,咱们就相处得很融洽。要是怕别人说闲话,你就打发小丫头悄悄来跟我说一声就行了。”岫烟听了,低下头,答应了一声。

宝钗指着岫烟裙子上佩戴的一块碧玉佩,问道:“这块玉佩是谁送给你的?”

岫烟回答说:“这是三姐姐送给我的。”

宝钗听了,点头笑着说道:“她见大家都有这样的配饰,唯独你没有,怕别人笑话你,所以才送你这块玉佩。她可真是心思细腻、考虑周全。不过,我还有句话想跟你说,你也得知道:这些华丽的装饰品,原本都是那些官宦富贵人家的小姐们才佩戴的。你瞧瞧我,从头到脚,可有这些华而不实的装饰?不过,七八年前,我也曾是喜欢这些的。可如今时过境迁,情况不同了,所以我能省的就都省了。将来你要是嫁到我们家,恐怕这类没用的东西,家里还有一大箱子呢。咱们现在跟她们可不一样了,凡事都得实在、本分些,不必跟她们攀比。”邢岫烟听了,笑着说道:“姐姐既然这么说,那我回去就把这玉佩摘了。”

宝钗连忙笑着说道:“你也别太当真了。这是她一片好意送你的,你要是不戴,她岂不是要起疑心?我不过是随便提提,你以后知道这个道理就行了。”

岫烟连忙答应,又问道:“姐姐这是要去哪儿?”

宝钗回答说:“我正要去潇湘馆呢。你回去后,让丫头把那张当票给我送来,我悄悄地去把东西取出来,晚上再悄悄地给你送回去,这样你早晚都能穿,不然要是被风吹坏了可就糟了。不过,你这东西是当在哪家当铺了?”

岫烟说:“是当在‘恒舒典’了,在鼓楼西大街那边。”

宝钗听了,笑着说道:“这可真是巧了,这家当铺还是我们家的呢。要是伙计们知道了,肯定会说‘人还没嫁过来呢,衣裳倒先送过来了’。”

岫烟一听,知道是宝钗家的产业,不禁脸一红,笑了笑,两人便一同走开了。

宝钗朝着潇湘馆的方向走去,刚到那儿,就瞧见她母亲薛姨妈也来了,正和黛玉坐着闲聊呢。

宝钗脸上漾起笑意,开口说道:“妈,您是什么时候来的呀?我居然一点儿都不知道。”

薛姨妈笑着回应:“我这几天一直忙得不可开交,都没时间来看看宝玉和黛玉。所以今天就过来瞧瞧他们俩,看他们现在也都恢复得不错了。”

黛玉赶忙起身,拉着宝钗坐下,接着对宝钗说道:“这世上的事儿,真是让人怎么都想不到。谁能料到姨妈和大舅母还能结成一门亲家!”

薛姨妈笑着摸了摸黛玉的手,说道:“我的乖孩子,你们这些女孩子家哪里懂得这些呀。自古就有句话,叫‘千里姻缘一线牵’。掌管姻缘的有一位月下老人,他早就把一切注定好了,暗地里用一根红丝线把两个人的脚拴在一起。就算两家隔着大海,隔着国家,甚至是有世仇的,最终也会有机会成为夫妻。这婚姻大事常常是出人意料之外。就算父母同意,本人也愿意,或者两个人年年都在一起,大家都觉得这亲事肯定成了,可要是月下老人不用红线拴住他们,那也绝对成不了。就像你们姐妹俩的婚姻,现在也不知道是近在眼前,还是远在山南海北呢。”

宝钗听后,轻轻撅起嘴,撒娇道:“妈呀,您说话怎么老是扯上我们。”一边说着,一边依偎到母亲怀里,笑着说:“咱们走吧。”

黛玉看着这一幕,忍不住笑着打趣:“你瞧瞧,都这么大的人了,离开姨妈的时候,她可老成持重得很,一见到姨妈就撒起娇来了。”

薛姨妈温柔地用手抚摸着宝钗,转头对黛玉感慨道:“你这姐姐啊,就跟凤哥儿在老太太跟前一样。要是有正经事儿,我就和她商量;要是没什么事儿,多亏有她逗我开心。我一看到她这样,什么烦恼忧愁都没了。”

黛玉听闻后,眼中泛起泪光,不禁长叹一声:“她偏偏要在这个时候这样,分明是欺负我没了母亲,故意来刺痛我的心。”

宝钗见状,笑着对薛姨妈说:“妈,您看她多轻狂,倒反过来指责我撒娇呢!”

薛姨妈说道:“这也怪不得她伤心,可怜她没了父母,终究是孤苦无依。”说着,她轻轻抚摸着黛玉的手,继续笑道:“好孩子,别哭了。你见我对你姐姐好,心里难受了吧?其实你不知道,我内心更疼你呢!你姐姐虽然没了父亲,但至少还有我,还有她亲哥哥,这已经比你强些了。我常常跟你姐姐说,我心里真的很疼你,只是在外人面前不好表现出来。你这里人多嘴杂,说你好话的人少,说坏话的人多。大家不看你无依无靠、惹人怜爱,只说我们是因为老太太疼你,才跟着讨好你。”

黛玉听后,破涕为笑,说道:“姨妈既然这么说,那我明天就认姨妈做娘,要是姨妈嫌弃不肯认我,那就是假意疼我了。”

薛姨妈笑着回应:“你不嫌弃我,认了当然好。”

宝钗连忙插话:“这可认不得!”

黛玉疑惑地问:“怎么认不得?”

宝钗笑着反问:“我先问你,我哥哥还没定亲呢,怎么反而先把邢妹妹说给我兄弟了?这是什么道理?”

黛玉想了想,说道:“也许是他不在家,或者属相、生日不合,所以先说给你兄弟了。”

宝钗笑着摇头:“不是这样的。我哥哥已经相中了人,只等他回来就下定,也不必提前说出来。我刚才说你认不得娘,你好好想想。”说着,她和母亲相视一笑,挤了挤眼。

黛玉听了这话,立刻把头靠在薛姨妈身上,撒娇地说:“姨妈要是不打她,我可不答应!”

薛姨妈赶忙也把她搂在怀里,笑着安慰道:“别听你姐姐瞎说,她是在逗你玩呢!”

宝钗在一旁笑着打趣道:“真的呀,妈,您明天就跟老太太说说,把林妹妹许给宝玉当媳妇,这不比从外面找强多了?”

黛玉一听,立刻凑上前去要抓宝钗,嘴里还笑着骂道:“你真是疯得没边了。”

薛姨妈赶紧笑着劝解,用手把她们俩分开才算完事。

接着,薛姨妈又对宝钗说:“就连邢姑娘,我都怕你哥哥会亏待了她,所以才给你弟弟说了这门亲事。别说是这孩子了,就算再好的姑娘,我也坚决不肯把她给你哥哥。前几天,老太太还打算把你妹妹说给宝玉,结果偏偏人家已经定亲了,不然这可真是一门好亲事。前几天我定下了邢姑娘这门亲事,老太太还开玩笑说:‘我本来还想挑她家一个姑娘,结果没挑到,反倒被她家挑走了我家一个。’虽然是玩笑话,但仔细想想,还真有点意思。我想着,宝琴虽然已经定亲了,我虽没人可给,难道一句话也不说?你宝兄弟,老太太那么疼爱他,他又长得那么出众,要是从外面给他找媳妇,老太太肯定不会满意。不如干脆就把你的林妹妹许给他,这不是两全其美、四角俱全的好事?”

林黛玉一开始还呆呆地听着,后来听到话题扯到了自己身上,便朝宝钗轻啐了一口,脸颊泛起红晕,拉着宝钗笑着说道:“我只打你!你怎么把姨妈这些不正经的话都抖搂出来了?”

宝钗笑着回应道:“这可就怪了!我妈说你,你打我做什么呀?”

这时,紫鹃也急匆匆地跑过来,笑着说道:“姨太太既然有这样的想法,怎么不跟太太说说去?”

薛姨妈听了,哈哈大笑起来,说道:“你这丫头,急什么呀!是不是想着你家姑娘早日出嫁,你也能早点给自己找个小女婿去了?”

紫鹃听了这话,脸也一下子红了,笑着反驳道:“姨太太真个倚老卖老的起来!”说完,便转身跑开了。

林黛玉先假装生气地骂道:“你这丫头,这事儿跟你有什么关系?”可看到紫鹃那副模样,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,说道:“阿弥陀佛!真是该,该,该!这下也让她臊得不行,灰溜溜地走了!”

薛姨妈母女以及屋里的婆子、丫鬟们听了,都忍不住笑了起来。

那些婆子们也跟着附和道:“姨太太虽说是在开玩笑,但这话也还真有几分道理。等哪天有空了,跟咱们老太太商量商量,姨太太要是能当这个媒人,促成这门亲事,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。”

薛姨妈听后,自信满满地说道:“要是我提出这个主意,老太太肯定会很高兴的。”

话还没说完,就忽然看见湘云走了过来,手里拿着一张当票,嘴里笑着问:“这是什么账本子呀?”

林黛玉凑过去瞧了瞧,也不认识。在场的婆子们都笑着打趣道:“这可是个稀罕玩意儿,这其中的门道,可不会平白无故让人知道。”

宝钗赶忙一把将当票接过来,一看,正是岫烟刚才提到的那张当票,于是赶紧把它折了起来。

薛姨妈忙问道:“这肯定是哪个老妈子的当票不小心弄丢了,回来她们得急得四处找。你们是从哪儿得到这个的?”

湘云一脸茫然地问:“什么是当票子?”

大家都笑着打趣她:“你可真是个呆子,连当票子都不认识。”

薛姨妈叹了口气说:“也怪不得她,她可是侯门家的千金小姐,年纪又小,哪会知道这个?哪有机会去有这个?就算家里下人有这东西,她又怎么可能见得到?别笑她是呆子了,要是给你们家的姑娘们看,她们也都会变成呆子。”

众婆子们笑着附和道:“林姑娘刚才也没认出来,更别说其他姑娘们了。就像宝玉,他倒是经常在外面走动,只怕也还没见过呢。”

薛姨妈忙把当票的来龙去脉给大家讲了一遍。湘云和黛玉听了,这才笑着说道:“原来是这样啊。人们为了钱可真是能想出各种办法,姨妈家的当铺也有这种东西不成?”

众人笑着打趣道:“这又犯傻了。‘天下老鸹一般黑’,哪有不一样的!”

薛姨妈又问道:“你们是在哪儿捡到这张当票的?”

湘云正要开口说,宝钗赶忙打断说:“这是一张已经作废没用的当票,不知道是哪一年销了账的,香菱拿着逗她们玩的。”

薛姨妈听了这话,觉得像是真的,也就不再追问了。

这时,有人进来通报说:“那边府里的大奶奶过来了,请姨太太过去说说话呢。”薛姨妈便起身去了。

待屋内只剩她们几人时,宝钗才轻声问湘云:“你这是从哪儿捡来的?”

湘云笑着回答:“我瞧见你弟媳的丫鬟篆儿,偷偷摸摸塞给莺儿。莺儿顺手就夹在书页里,装作没我这人似的。等她们出去了,我偷偷翻出来看,结果压根儿认不得是什么东西。想着你们都在这里,就拿来给大家瞧瞧。”

黛玉一听,连忙追问:“她怎么连衣裳都拿去典当了?既然典当了,怎么又转手给你?”

宝钗见问,也不好对她们俩隐瞒,便把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。

黛玉便说“兔死狐悲,物伤其类”,不免感叹起来。

湘云就生了气,说道:“我这就去找二姐姐评理!把那些个老婆子、丫头骂个狗血淋头,给你们出口恶气,怎么样?”说着,就要起身往外走。

宝钗眼疾手快,一把拉住她,笑道:“你又发疯了,还不给我坐下!”

黛玉也笑着说道:“你要是男儿身,出去打抱不平还差不多。又装什么荆轲、聂政,真是笑死人了。”

湘云气呼呼地说:“既然不让我去问,那明天就把她也接到咱们这儿来住,岂不是好?”

宝钗笑着说道:“这事儿明天再说。”

正说着,外面传来通报,说是三姑娘和四姑娘来了。三人一听,赶紧闭上了嘴,不再提这事儿。

要知后续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