酸液腐蚀的灼痛感透过神经接驳装置传来时，李三的指节已在操纵杆上捏出了白痕。创世神1号的装甲像块被啃噬的饼干，星轨翼的能量流断断续续，米白色的金属表面布满灰黑色的虫蚀纹路。他猛地按下形态切换按钮，巨机甲发出一阵不堪重负的轰鸣，星轨翼收缩成菱形，装甲板层层叠合，化作半人高的银灰色球体——这是第二形态，也是最后的防御姿态。
虫族的酸液流星撞在球体表面，发出冰雹砸铁皮般的脆响。李三靠在驾驶舱壁上喘息，额角的冷汗顺着下颌线滴落，在控制面板上砸出细小的水花。六十秒的倒计时在眼前跳动，每一秒都像被虫螯撕扯的钝痛。他能听见外面虫族飞船撞碎在防御壳上的闷响，能“闻”到酸液与金属反应的焦糊味，更能感觉到创世神1号的核心在微微震颤，像头疲惫的巨兽在舔舐伤口。
“3，2，1。”
第三形态启动的瞬间，李三几乎被突然涌出的能量掀翻。星轨翼重新展开时带起金色的冲击波，将周围的虫群震成绿雾。他握着操纵杆的手稳如磐石，星轨剑在虚空中划出圆弧，十二道能量光刃同时迸发，像朵骤然绽放的金属昙花。那些刚扑上来的镰刀虫还没看清机甲的轮廓，就已被切成两半，绿色的体液在真空中凝成冰晶，又被光刃的余温熔化成蒸汽。
这样的切换，一个月里重复了七百三十次。
有时是在近地轨道，创世神1号的影子投在被虫群覆盖的月球上，像把不断挥舞的手术刀；有时是在东京湾的废墟上空，星轨剑劈砍时带起的水流冻结成冰棱，又被虫群的血雾染红；更多时候是在虫族母舰的腔道里，酸液从四面八方涌来，李三只来得及凭本能挥剑，装甲上的蚀痕刚被灼烧清理，转眼又添新伤。
李三的作战服永远沾着荧蓝色的冷却液，像未干的血迹。他学会了在六十秒的间隙里嚼压缩饼干，学会了用星轨剑的余温烤热冻僵的手指，甚至学会了在虫群的嘶吼中分辨创世神1号的“呼吸”——能量流顺畅时是低沉的嗡鸣，堵塞时则会发出哮喘般的嘶嘶声。
有次在月球背面的环形山，第二形态的防御壳被虫群撞出裂痕。李三看着倒计时只剩十秒，外面的镰刀虫正用螯肢凿着装甲，绿色的体液顺着裂缝渗进来，在操作台上蚀出细密的坑洞。他突然笑出声来，想起佐藤老爹锅里的海带汤，想起少将怀表里那个举木剑的女孩。
第三形态启动的光芒刺破虫群时，星轨剑第一次带着决绝的弧度。李三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虫族，只知道星轨翼的光泽越来越暗，驾驶舱里的应急灯从绿色变成了红色，而远方地球的轮廓，始终在舷窗外若隐若现。
当又一轮六十秒结束，创世神1号重新展开星轨翼时，李三摸了摸胸口——那里别着半块从少将怀表上取下的照片，女孩举剑的身影在能量光线下微微发亮。他握紧星轨剑，向着新涌来的虫群冲去。
酸液在装甲板上凝成的绿痂还在滋滋作响，李三的视线突然被战术屏上跳动的数据流拽回现实。基拉的光束剑正以近乎写意的弧度劈开虫群，阿斯兰的红色盾牌堪堪挡住一头飞虫的酸液喷射，而侧后方的扎古集群正用肩炮在虚空织出火网——这些不属于创世神数据库的钢铁身影，此刻却与他共享着同一片战场。
李三的拇指在操纵杆侧面摩挲，那里还留着上个月被酸液灼出的疤痕。创世神1号的能量核心发出低沉的嗡鸣，外部传感器正将扎古的武器参数逐条传回：实弹口径120，推进器最大过载3.2G，装甲材质是未经过星舰级硬化的钛合金——全是些在星际战场上早已被淘汰的技术参数。
“原来如此。”他突然扯动嘴角，作战服领口的冷却液顺着锁骨滑进战术背心里。屏幕右下角的虫群威胁评估还停留在b-，那些本该在九阶虫将带领下冲锋的集群，此刻却像没头苍蝇般撞向扎古的炮火。李三想起几年前在F734星系遭遇的虫潮，那时单是一头十阶母虫就能释放出覆盖百万公里的酸液云。
基拉的白色机体突然做出一个违反物理法则的规避动作，背后的光翼扫过之处，虫群瞬间化作绿色蒸汽。李三放大战术镜头，看清那机体的光束剑能量输出竟不足创世神的三分之一，可就是这看似微弱的光芒，却精准地切开了每头虫子的神经节——那是只有在联邦军事学院高阶课程里才会提及的虫族弱点。
“他们甚至没见过真正的虫潮。”李三的指节叩了叩驾驶舱壁，那里的酸蚀纹路里还嵌着上个月的虫壳碎屑。阿斯兰的红色机甲正用热能斧劈开一头八阶巨虫的甲壳，飞溅的体液在装甲上蚀出白烟，却没能像往常那样融穿三层防护——这些虫子的甲壳密度，比标准九阶虫族低了足足47%。
远处的地球轮廓突然被战火染红，欧亚联邦的轨道炮正朝着南美洲的反抗军阵地开火。李三切换到全球监测频道，混乱的交火信号像蛛网般覆盖着这颗蓝色星球：非洲雨林里的游击队正用老式火箭筒袭击殖民军，太平洋上的航母战斗群还在互相锁定，连月球背面的废弃基地都在发生械斗。
创世神1号的警报突然响起，一头体型稍大的虫族正突破扎古防线。李三操纵机甲侧身迎上，星轨剑划出的金色弧线尚未抵达，那虫子就已被基拉与阿斯兰的交叉火力撕碎。绿色体液在虚空中凝成冰晶的瞬间，李三突然读懂了虫族高层的傲慢——在它们的认知里，这颗还在使用裂变弹、连统一政府都没有的星球，根本不配动用主力舰队。
“那就让它们好好看看。”他按下武器增幅键，星轨剑的光芒突然暴涨三倍。当创世神1号带着基拉与阿斯兰的机体冲破虫群时，李三驾驶舱左侧相架照片正随着机甲的震动轻轻作响——那是诸神黄昏小队全员在废弃空间站的合影，背景里F734主星的蓝色弧光，此刻正透过虫群的缝隙，在他的驾驶舱里投下温暖的光斑。
扎古集群的炮火突然变得更加密集，基拉的光翼在星尘中拉出银色轨迹，阿斯兰的盾牌始终稳稳护住侧翼。李三看着战术屏上不断缩减的虫群信号，突然觉得这些核前时代的武器、这些尚未统一的人类，此刻正用最笨拙却最顽强的方式，在宇宙中刻下属于地球的尊严。
李三打开了公共通讯频道。当基拉与阿斯兰的声音透过电流传来时，他望着远处那颗依旧在战乱中旋转的蓝色星球，指腹突然在操纵杆下方的隐秘凹槽里摩挲——那里嵌着半截折断的战术芯片，芯片表面蚀刻的“诸神黄昏”字样已被酸液蚀得模糊。
“前辈，你的能量读数在暴跌。”基拉的声音突然绷紧，白色机体猛地横切过创世神1号的航线，光翼撞碎的虫尸绿液溅在金色星轨翼上，“需要后撤补给吗？”
李三没有回答，只是将战术芯片按进控制台的应急接口。创世神1号的主屏幕突然闪过一片雪花，随即跳出三维星图——那是诸神黄昏小队最后一次全员执行任务的坐标记录，此刻正以红色脉冲标记着虫群的聚集点。他盯着月面环形山的阴影处，那里的虫群信号密集得像团黑雾。
“阿斯兰，带扎古小队守住西经37度的陨石带。”星轨剑突然在虚空划出螺旋光痕，十二道能量刃同时爆开，将扑向基拉的虫群绞成绿雾，“那些虫子在模仿三年前的战术，想用陨石雨掩护主力突破卫月防线。”
红色机甲的热能斧正卡在一头八阶虫将的甲壳缝隙里，阿斯兰爆发的推进力让机甲突然腾空，靴底推进器喷吐的火焰在虫群中犁出焦黑轨迹：“收到。但我的传感器显示陨石带里……有人类活动信号？”
李三的喉结猛地滚动。创世神1号的外部摄像头已捕捉到陨石带的异常——那些不规则的岩石表面，竟布满了联邦军制式炸药的残留痕迹。他想起陈觅瑶总爱在陨石裂缝里埋诡雷，那些伪装成星尘的炸药会在虫群经过时连成死亡之网。
“那是诡雷，别碰。”他的声音突然低沉，星轨翼展开时带起的冲击波震落陨石表面的浮尘。“基拉，跟我来，我们去拆虫群的指挥节点。”
蓝色光刃突然与金色星轨剑交叉成十字，基拉的白色机体在虫群中灵活得像道闪电：“指挥节点？你的数据库有标记？”
李三没有解释。当创世神1号撞碎虫群最密集的区域时，他正看着战术屏上不断闪烁的绿色信号——那是林薇设计的生命探测频率，此刻正从月面最深的环形山里源源不断地传来。三年前总有人笑她浪费能量，说虫群占领区不可能有活物，可现在，那些微弱的信号像心跳般顽强地跳动着。
“就在那里。”他猛地压下操纵杆，创世神1号拖着残破的星轨翼俯冲，星轨剑劈开的不仅是虫群，还有覆盖环形山的冰层。
冰层下突然爆发出刺目的红光，那是虫群母巢的防御机制启动的征兆。基拉的光翼瞬间展开成球形护盾，将创世神1号护在中央：“能量反应超过预期！这至少是十阶母虫的巢穴！”
李三看着创世神1号的能量条跌至19%，突然想起林夏总说的备用方案。他按下控制台右下角的隐藏按钮，星轨翼的残骸突然脱落，露出里面包裹的微型核弹——那是林夏在最后一次检修时偷偷塞进来的，说这玩意儿比任何武器都可靠。
“基拉，带那些信号源离开。”他的手指悬在核弹启动键上，星轨剑突然刺入母巢的甲壳，“告诉阿斯兰，陨石带的诡雷需要特定频率引爆。”
蓝色光刃突然转向，基拉的声音里带着哭腔：“你要干什么？我们可以一起突围！”
创世神1号的驾驶舱里，李三正将胸口的照片塞进应急弹射舱。诸神黄昏小队的笑脸在能量光焰中微微发亮，他仿佛听见苏茉雪在战术频道里喊他的名字，像无数个训练的清晨那样清脆。
“告诉他们，”他最后看了眼月面升起的地球弧光，引爆双重按钮，“我找到他们了。”
“警报！检测到超强太阳耀斑能量冲击，峰值已达1.2x1032焦耳，相当于五万颗巨型氢弹同时引爆！预估护盾承受极限为8.5x1031焦耳，超出阈值41%，若不拦截，机体结构无护盾将在0.3秒内瓦解，舱内人员生存概率低于0.01%！是否立即启用能量护盾，并执行短距离空间跃迁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