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不是……我不是想让别人失去……”他喃喃自语,把手机扔到一边,双手插进头发里。办公室里很静,只有电脑风扇的嗡嗡声,还有窗外偶尔传来的警笛声。他突然觉得很累,像背着一块千斤重的石头,走了三十年,却始终走不出那个清晨的公寓。
“乔纳森?你还在加班?”门口传来同事玛莎的声音,她端着一杯热可可,探进头来,“都快一点了,早点回去休息吧,你最近脸色太差了。”
乔纳森猛地抬起头,眼里的红血丝吓了玛莎一跳。“不用你管!”他吼道,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脆弱,“我还有文章要写,你出去!”
玛莎愣了一下,随即叹了口气,把热可可放在门口的桌子上。“那杯可可加了蜂蜜,你胃不好,少喝点咖啡。”她顿了顿,看着桌上的照片,声音放轻了些,“莉莉安也不希望看到你这样,对不对?”
“你闭嘴!”乔纳森抓起桌上的咖啡杯,狠狠摔在地上。陶瓷碎片四溅,褐色的液体溅到了照片上,像一滴眼泪。玛莎没再说什么,只是默默地转身离开,关门时轻轻说了一句:“过去的事,该放下了。”
办公室里又恢复了寂静。乔纳森看着地上的碎片,还有照片上的污渍,突然蹲下身,捂住脸哭了起来。他哭得像个孩子,肩膀不停颤抖,三十年来的自责、恐惧、偏执,在这一刻全都爆发出来——他恨面具人,其实是恨那个不敢面对错误的自己;他骂蜘蛛侠是懦夫,其实是在骂当年那个只会用“真相”当借口、却害死爱人的自己。
他从地上爬起来,走到窗边,推开窗户。晚风灌进来,带着一丝凉意,吹得他清醒了些。远处的皇后区方向,有一道红色的身影在楼宇间穿梭,是蜘蛛侠——他正抱着一个受伤的老人,快速向医院飞去,红蓝相间的战衣在夜色里像一道温暖的光。
乔纳森摸了摸口袋里的铁盒子,里面的金盏花胸针硌着他的手心。他转身走回办公桌前,删掉了邮件,关掉了文档,然后小心翼翼地拿起那张被咖啡弄脏的照片,用纸巾轻轻擦拭。
照片里的莉莉安还在笑,眼里满是阳光。乔纳森看着她,声音轻得像在耳语:“对不起,莉莉安。我好像……一直都做错了。”
桌上的热可可还冒着热气,蜂蜜的甜香慢慢散开,盖过了咖啡的苦味。乔纳森坐在椅子上,拿起那枚金盏花胸针,放在灯光下看了很久。窗外的警笛声渐渐远去,蜘蛛侠的身影也消失在了夜色里,只有电脑屏幕上,还停留在蜘蛛侠救孩子的新闻页面。
他拿起笔,在草稿纸上写下了一行字,又很快划掉,然后重新写——这一次,他没有写“义警之害”,也没有写“面具懦夫”,只写了三个字:“我错了”。
墨迹在纸上慢慢干透,像一道终于开始愈合的伤疤。乔纳森知道,他可能永远都无法真正放下莉莉安的死,也无法彻底原谅自己,但至少现在,他愿意试着不再用恨意包裹自己。
只是这份觉醒来得太晚,太晚了。他看着窗外的夜空,星星很少,只有一轮残月挂在天上,像他残缺的人生。他是个可怜的人,被困在三十年前的那个清晨,被自己的自责和偏执囚禁,连救赎的门都不敢推开。
桌上的手机屏幕又亮了一下,这一次,不是黑曜余党的邮件,而是一条新闻推送:《黑曜余党涉嫌制造多起爆炸案,复仇者已展开调查》。乔纳森的目光顿了顿,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——他突然想起,黑曜余党邮件里的照片,背景好像是瓦坎达的振金仓库,而海拉和蜘蛛侠,此刻应该就在瓦坎达。
他拿起手机,犹豫了很久,终于拨通了一个尘封在通讯录最底部的号码——那是当年负责莉莉安案件的老警察的电话。电话接通的瞬间,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:“您好,我是乔纳森·詹姆斯。我有关于黑曜余党的线索,可能……和瓦坎达有关。”
窗外的残月透过玻璃,照在他的脸上。他的眼里还带着红血丝,却多了一丝从未有过的坚定——或许,这是他第一次,不想再躲在恨意后面,不想再做那个囚于过往的困兽。
哪怕这份“勇敢”来得太迟,哪怕他知道,自己可能永远都无法弥补当年的错,但至少,他想为莉莉安口中的“好人”,做一点事。
桌上的金盏花胸针,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光,像莉莉安的目光,温柔地落在他的身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