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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章 番外3 47.2 MHz(2 / 2)

闻叙愣了一下:“谁闪了?”

“灯。”

“哦。”他放松,“还以为是你。”

“我闪了你也看不见。”她挑眉。

两个人难得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停留。

他们已经学会了,不让“闪”这个词一出现就牵动整条神经。

“你那边有进展?”夏堇指了指收音机。

“没有。”闻叙耸耸肩,“如果一定要说,那就是——有人或者什么,在 47.2 上偶尔咳嗽了一声。”

“那你记这么多干嘛?”

“我想看它要不要学会说完整的句子。”

夏堇没笑。

她很认真地看了他一眼,像是在确认这句话背后有没有危险的意思。

几秒之后,她点了点头:“那你慢慢听,有事叫我们。”

她走回楼梯口时,闻叙在她背后补了一句:“放心,不是梦权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她头也不回,“你还活着。”

这句话听起来没头没尾,却奇怪地安定。

夜深了,阮初和张弛也都上了楼。

屋里只剩门口那盏灯和收音机的指示灯在发光。

闻叙没有关机,他把声音调得更低,只自己听。

那些噪音像是贴在耳骨上的风,从耳道钻进去,在脑子里的某个角落轻轻掀一下。

他忽然想起梦权时代的监控室。

无数屏幕亮着,梦波图像像海潮一样在黑暗中翻滚。

那时候,他一度以为那就是“世界最真实的声音”。

现在回头看,反而觉得——

那时候的声音太整齐了,整齐到不像是人。

47.2 这种乱里有序、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波动,才带着一种“活”的气息。

他把本子翻回前几页,看到自己曾经写过一行小字:

【梦禁后,世界的噪音其实很好听。】

那天他记下这句话,是在一个停电的深夜。

没有广播,没有梦脉冲,没有风扇的嗡嗡声。

只有楼下有人咳嗽了一声,有人翻身,巷子外停着一辆还没完全熄火的车,车里传出一点微弱的音乐。

他那一刻突然意识到——

原来真正的世界,是由无数小声音拼成的,不是由一个巨大的神来统一配乐。

耳机里又出现了一次“嗡”。

这次比刚才长一点,大概有一秒。

紧接着,是一个几乎听不清的破碎音节,像哪个陌生人靠得太近,对着麦克风呼气:

“……喂——”

就一个字,含糊到可以被当成错觉。

如果不是他刚好在听,几乎没人会意识到,这是一个带有“意图”的发声。

闻叙背脊微微一紧。

不是恐惧。

是一种“被点名”的感觉。

他没有立刻回答。

47.2 这个频段,没有规定谁是主播,谁是听众。

他说话,对方不一定能听见;

不说话,对方也不一定会放弃。

他在本子上写下:

【47.2——“喂”】

笔尖在纸上停了停,然后又补了一句极小的字:

【很像第一次练习张嘴的孩子。】

他摘下耳机,揉了揉耳朵。

楼上隐约传来张弛打呼的声音,阮初翻身压了一下床板,发出一点小响。

生活的声音叠在一起,把刚才那一声“喂”轻轻掩过去。

他忽然笑了一下。

这个世界已经不再需要哪一个人去“回答全部的问题”了。

47.2 上如果真的有人在,那也只是一个和他一样,在黑暗里试着发声的人。

他们不互相拯救,只是互相证明——

还在。

第二天早晨,他把这件事跟其他人提了一句。

早餐桌上,四个人围着那盘不太成功的煎蛋,夏堇咬了一口,皱眉:“盐多了。”

“我下次少放一点。”闻叙说完,像突然想起什么,“对了,昨晚 47.2 那边有人跟我说‘喂’。”

张弛正在喝豆浆,险些被呛到:“谁?”

“不知道。”

“梦权残留?”

“不是那个味道,”闻叙摇头,“梦权时代的声音不会只说一个‘喂’。它会附赠一整套情绪包服务。”

“那会是谁?”阮初问。闻叙想了想:“也许是另一个还睡不着的人。”

桌上安静了一瞬。夏堇放下筷子,语气平常:“不用追。” “我知道。”闻叙说,“我只是想记下来。” “你可以记。”她看着他,“但不要再认为自己必须回应所有的声音。我们不是那时候的‘接口’了。”闻叙愣了一下,随后点头:“好。”

他是真的明白这句话。梦禁之前,他一直被当作梦权与人之间的“转换器”。任何出问题的梦都要先过他这一关,他需要解读、分类、解释,再交回系统去“修正”。那时候,他不敢停,不敢挡,也不敢完全站在人这一边。

现在不用了。47.2 可以继续发出“喂”,他可以选择只把它记下来,而不必追着给出答案。这就是后梦禁时代清醒者的权利之一:有权利承认自己只是一个听众。

午后,咖啡馆里人来人往,有人来坐一会儿,有人只是来门口那盏灯下点支烟,再用脚碾灭。收音机安静地躺在角落,没有被打开。

47.2 hz 继续在空气里轻微地震动。也许那头的人还在说“喂”,也许他换了一个词,

也许他什么都没再说。但这不重要了。

闻叙趴在吧台上,有一搭没一搭地记流水账:今天卖了几杯饮料,有人递来一袋柠檬换电费,有小孩在墙上写了一行歪歪扭扭的字:“如果梦不被要求温柔,我想梦见自己长高。”他看着那行字,突然觉得,真正值得记录的波形,其实是这种:人类在没有神的时候,还是会想明天。

那天晚上,他破天荒地没有戴耳机。电台关着,窗开着。外面的风顺着窗缝进来,带着一点街边土豆摊的味道,他躺在二楼硬得要命的床上,听着楼下那盏灯偶尔轻轻响一下。世界没那么安静,但也没那么吵。他在心里默默地说了一句:“喂。” 不是真的对谁说,只是对这个终于不需要接口的世界,轻轻地打了个招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