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头也不抬:“‘我尽力了’。”
闻叙笑得差点呛到:“你这是灯泡的遗言吗?”
“真实的。”张弛认真得像在读科学论文,“灯泡最怕不是熄灭,而是亮得没人注意。”
夏堇看着他,忽然说:“那我们也挺像灯泡的。”
张弛愣了愣,把灯泡举起来对着光看:“那我们得保证——哪怕最后一下亮,也要亮得像样。”
夜更深了,雨却越下越大。
咖啡馆里暖黄的灯光让空气有点雾感。
邻居渐渐散去,只剩四个人。
闻叙在调电台,他轻轻扭动旋钮,试着找到清晰的频段。
有一瞬,电台里出现一段含糊的噪音——
有点像梦权脉冲,又有点像风被电线切开的声音。
夏堇的肩膀顿了一下。
闻叙立刻关掉电台:“抱歉,是干扰。”
“没事。”她深呼吸。
张弛从工具堆里抬头,盯了几秒,说:“这声音,不是梦塔的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夏堇说,“但身体……还没习惯。”
他们沉默了一会儿,都没有揭穿那个事实:
——梦禁结束了,但它留给他们的痕迹并不会因为一个大结局就消失。
痛不会自动恢复成原来的样子。
但生活会自己向前长。
雨终于停在午夜前。
夏堇走到门口,把那盏顽强的小灯调亮了一格。
“你确定它撑得住?”闻叙问。
“它比我想象的厉害。”
“像我们?”张弛说。
“像我们。”夏堇轻轻点头。
阮初披着外套站在窗边,看着雨后的街道。
“你们有没有觉得,”她说,“我们已经不是那种永远握着刀生活的人了。”
“嗯,”闻叙接话,“但我们也不会把刀扔掉。”
夏堇笑了笑:“这就是清醒的人。”
他们把桌子擦干,关掉半盏灯,只留下那盏最老、也最稳的亮着。
灯光落在四人的肩上,像一层薄而暖的罩。
走上楼之前,夏堇回头看了一眼。
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,但那一刻,她忽然觉得自己终于从梦权城市走出来了——
不是离开,而是回到了这一盏灯能照亮的地方。
她轻声说了一句,像在对灯说,也像在对自己说:
“亮着就行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