塔区的事件过去不到三天,整座L城陷入了一场没有预兆的失眠。官方系统宣布“临时维护”,但所有梦权同步仪器同时离线。医院的睡眠舱、学校的情绪调节装置、企业的工作梦段——全线瘫痪。
没人能睡。
最开始只是几百人。人们在夜里辗转反侧,梦权无法接入,脑波持续高频震荡。到第二天早晨,失眠者数量突破两万。有人出现幻听,有人眼中浮现残影。电视台的直播主持人当场崩溃,大喊“梦在外面”,随后笑着倒地。
夏堇他们没有再回研究院,而是藏在旧城区的一间废弃咖啡馆。那是张弛曾经工作的地方,店门外的招牌还写着“清醒生活馆”几个模糊的字。现在,这句话成了讽刺。
阮初靠在柜台后,一边整理无线终端,一边观察外头街道。城市像一个被抽空的躯壳,行人步伐僵硬,表情空洞。她记录着症状变化,语气平静得近乎冷漠:“母梦死了一部分,但梦还活着。它分裂成无数碎片,在每个人脑里回响。”
闻叙坐在角落,盯着屏幕上跳动的波形数据。他的右眼下方有细微的红光闪烁,那是梦权残留接口的反应。系统试图重新连接他,却被他强行屏蔽。他低声道:“它在呼唤人重新入梦。”
“那我们呢?”张弛问。他这几天几乎没合眼,嗓音沙哑,“我们是不是也会被拉进去?”
夏堇摇头:“除非你愿意。”
窗外,一个女人在街角突然跪下,抱头痛哭。她的声音被风割碎:“我听见他们在唱歌……”接着,她猛地仰头,眼中闪出微弱的光。那一瞬间,周围的几个人也停下脚步,像被某种节奏感染,齐声哼起同样的旋律。
阮初立刻举起扫描仪,屏幕上显示梦波频率正在同步——他们在梦外“联网”。
“母梦没死透。”她咬牙,“它在利用人类的记忆残片重建梦域。”
夏堇望向窗外,神情冷静:“它在借我们复活。”
夜里,他们试着重新接入塔区废弃的信号节点,想追踪梦波源头。闻叙在终端前忙了两个小时,终于锁定信号方向——不是塔区,而是城东的废弃地铁线。那是最早的梦权测试点,早在系统建立前就被封存。
“它在回到起点。”阮初轻声说。
“那我们也得回去。”夏堇起身。
凌晨,他们穿过城市中心。街灯忽明忽暗,空气里弥漫着焦躁的气味。到达地铁入口时,铁门已经被人从里面撬开,里面漆黑一片。闻叙打开手电,光束扫过墙面,能看到成片的字——那些是失眠者写下的:“梦是牢,清醒是刑。”
他们下到第二层,脚步声在空洞隧道里回荡。越往下走,空气越潮湿,像渗着呼吸的水汽。地铁底层的检修站仍有电流声,说明这里被重新激活。
主控室的门半掩着,里面的显示屏亮着,一个人影背对他们站在中央。那是个年轻男人,穿着实验服,头发散乱,动作机械。他手里拿着数据终端,正在往主控接口上传文件。